其實方才那次施法,紫元宗已耗盡了最後一點氣力,隨後渾身筋骨欲散,幾乎抓不住韁繩。胯下坐騎被狂風迷了眼,驚跳著狂奔亂踢。好幾次兵士們的撓鉤伸到近前,又讓狂暴的驚馬盡數踩斷。與此同時,另一邊步軍數量減少,再難擋住道宗和福壽堂眾人。陣列節節後退,漸漸退至紫元宗附近。如同湍急的河水遇到礁石,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道宗弟子,福壽堂幫眾,折衝府官軍,人人身不由己,都卷入這陣紛亂裏,一圈圈的裹緊收攏。這是數千人對陣一人才會出現的場麵,不但官兵們前所未見,道宗群弟子也無所適從,大家你推我擠,手中兵器衝著『漩渦』最裏層亂刺猛戳。
紫元宗位於『漩渦』中心,逐漸感到四周壓力緊迫,簡直要透不過氣來了。他伏在鞍上緊緊摟住無憂,那匹馬連中數槍,後腿鮮血淋漓,無力縱躍奔馳,隻是晃晃蕩蕩的原地打圈。看著人潮紛至,紫元宗反倒坦然,暗想『照這麼下去,沒等刀劍加身,恐怕遲早也會被活活擠死。』腦中忽然冒出個念頭,暗自詫異『奇怪,昏天黑地廝殺了整宿,怎麼朱秉正沒有露麵?好像在場的九華弟子也不多......』
此刻,遠處的屈突詮同樣滿腹疑竇,尋思『這人是何來曆?竟能抵擋那麼多官兵?那些持刀拿劍的又是什麼人?皇上命我統軍番上,我卻沒來由在此地折損兵卒,日後如何向朝廷交代?』心中計較,再不理會黃成龍解釋『道宗義士相助』,揮手隻命撤軍。將令還沒傳達下去,忽然東麵號炮連天震響,喊聲鼎沸。原來是平遙縣令聞訊折衝府大軍剿匪,特意召集附近鄉勇趕來助陣。這夥人手持板刀,多逾兩千,毫無戰場經驗,望見前麵有廝殺,立即喧鬧著狂奔猛衝過來,遇到模樣不像官兵的人便砍。頓時曠野裏人吼馬嘶,場麵失控,令旗號角統統無效。然而數千之眾畢竟不是交戰廝殺的敵對方,相互磕碰一陣後,都順勢向著人海中央圍集。於是那『漩渦』越來越大,轉眼化作無法抗拒的『颶風』,官兵,鄉勇,道宗和福壽堂諸人,一股腦卷入其中。隻見鐵流縱橫,刀劍疊交,層層裹緊擠壓,好像一座由千軍萬馬構成的巨大石磨,要將磨盤中心的『米粒』活活軋碎。
四麵越來越局促,紫元宗接連踢踹馬鐙,胯下坐騎渾身傷痕累累,已然奄奄欲絕。此時忽然腰腹被鐙子硌的生痛,那馬猛地蹦跳兩下,隨即失蹄倒在地,口裏吐著白沫猝然斃命。紫元宗和無憂翻滾落鞍,被蜂擁而上的人潮淹沒了......眼前一片漆黑,太陽,雲彩,似乎突然黯淡失色,繼而一縷暗紅擴散開,慢慢把天地萬物都染成赭赤。紅霧裏影影綽綽,好像有很多人靠攏過來......紫元宗睜大雙眼,看不清周遭情形,耳畔回響著陣陣呼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