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鳳道:『明白了。』
其實,青鳳並未將她父親的話放在心上。此時,在她心中反複自問著的隻有一句話--『我救回來的是一個人,還是一個吃人的惡魔?』
天快要黑了,冷風從山穀間颼颼的穿過來,吹起地上的積雪,形成一股股白森森的煙霧。低沉沉的烏雲在天邊滾動,蒼穹裏還漂浮著幾團亮光。四周都是白茫茫一片,空空蕩蕩且無邊無際。
青鳳在馬上打了個寒戰。她放開韁繩,把凍僵的雙手攏到嘴邊嗬氣。
跟隨父親離開定襄城五天,青鳳感覺好像已經走了五個月。塞北的苦寒令她困頓憔悴,眼前荒涼的景色又讓她倍加思鄉。有時候她問自己:父親為什麼要帶她來關外?是為了曆練她嗎?若真是如此,青鳳實在想說:『夠啦,我已經受夠啦,爹,咱們回家去吧!』
可是父親卻顯出前所未有的果決,身邊二十幾個北宗弟子也是意興勃勃。大家對周圍的惡境渾不在意,心裏隻裝著『八宗道會』和『翻天令』,臉上滿是誌在必得的興奮。
『大家為何如此熱切?難道不知,即使這次得到「翻天令」也是取之不義嗎?我們就要陷害一個跟我們毫無關係的人啊!』青鳳尋思道。其實,內心的不安仿佛雪夜裏追逐獵物的餓狼,比風雪嚴寒更令她身心疲憊。青鳳秀眉微顰,深深的歎了口氣『哎,人人都熱衷於此。好像什麼都不顧了。或許,還有一個人是例外......』
她想到這裏,扭頭看了看身後的程觀雲。後者正注視著她,神采俊逸的眉宇間滿是關切慰問之意。青鳳便報之以粲然一笑,雪白的臉蛋泛起嫣紅,好像正在開放的白海棠。
這個例外之人正是程觀雲。這幾天,他的目光總是落在青鳳身上。眼神帶著點恭謹,更多的是關心。每當這個時候,青鳳就想起城隍廟前他的英姿,想起朱雀和她分手時說的話『鳳姐姐,此去係舟山沒有雀兒陪伴你,你會不會悶啊?要是你實在想跟人說話,就找程師兄說吧。其他的家夥都是些「耳報神」,心裏的話千萬別跟他們說,隻有程師兄才會和你說心裏話......』
可是青鳳和觀雲並沒有機會說『心裏話』。一天中僅有的幾句,也是客套的問候之辭。但要是沒人注意,青鳳便會拿出女兒家天生的調皮勁,拖長聲音回答道:『多謝你記掛著,觀--雲--侄--兒--』程觀雲的臉一下就紅了。青鳳語氣裏調侃的意味顯然沒有『師姑』的莊重,程觀雲不知所措,嚅囁著說不出話來。這時候青鳳心裏樂不可支,覺得觀雲那張紅臉既可愛又好玩。於是她便樂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