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頭看我,“嗯?”
我別開臉去,道,“我做長生粥你喝?”
他微微一怔,複而調笑道,“姑娘,你方才說什麼?”
我跺了一腳,想往回走,“沒聽清就算了。”
他拉住我,微微俯身,眼含笑意,“害羞了麼?怎麼這樣容易就害羞?”
我說,“你再說一句,我咬死你。”
回了客棧,借了灶台。將冬棗煮熟,搗爛成泥,加了麥麵放入鍋裏添水熬煮,大約一盞茶的時候,我盛了碗長生粥擱在樓西月麵前。
他支著下巴,笑吟吟地看著我,“味道挺好。”
我說,“嗯。”
他饒有興致,誇讚道,“看不出來你其實挺賢淑。”
我咳了一聲,“嗯。”
樓西月輕挑眉尖,摹地問道,“那嫁給我作娘子吧。”
我說,“嗯。”
回頭一想,甚是不對。起身帶倒了一把椅子,指著他道,“你再調戲我,我我我咬死你。”
他彎了眼角笑起來,再一勺一勺將粥細細地喝下去,慢條斯理道,“你看,你這個模樣,還有哪個不要命的敢要你?”
我想了很久,半天,看著屋頂,說,“有,我彼時也有人思慕,還不少人。”
他輕笑一聲,撐著額角,道,“哦?說來聽聽,都是什麼樣的公子?”
我擺了擺手,“那太多了,一時半會講不完。我彼時在南陽救你三叔的時候,就有個員外家的公子看上我了。”
他慢條斯理地說,“那麼,是個有錢人家的公子?”
我正色點頭,“嗯,有錢還有才。”
他理了理衣裳,好整以暇地看著我,笑道,“原本我聽說是杜員外,你這麼一說,難不成是杜員外的癡呆公子?”
我默了良久,拍桌而起,“把我的粥吐出來。”
在荊州宿了些時日,待到雪霽之時,已是上元佳節。
孩童執了荷葉燈四處奔玩,夜市熙攘,燃了滿城的燈火,蔚為狀觀。
八裏戲台,歌舞奏樂。
絹緞上描了龍騰魚躍、月影秋荷,映在花燈上,迷了人眼。
留大風一人在客棧中難免孤寂,且他越來越懶越來越懶,有點冬眠不覺曉的感覺,整日整夜地眯著眼宅在屋裏不出來。於是,我將他拖著帶在一旁,與樓西月一道,兩人一獸逛花燈節猜燈謎。
我興致盎然地一個個燈謎看過去,不時地將謎麵反反複複地揣摩一番,再遠目地思考一計,最後一個沒猜出來。
不是謎題太難,主要是謎麵寫得太文言,我反反複複揣摩一番、再遠目思考一計之後,會發現我連謎麵也不曉得它在講什麼,隻能作罷。
樓西月抱著胳膊瞧著我一個個猜過去,閑閑道,“一個也沒猜中?”
我說,“咳咳,哪個說的?猜中了許多,隻是我默默地放在心裏沒說出來罷了。”
樓西月偏頭含笑,“我給你猜一個?”
我說,“那有什麼不可以。”
他笑吟吟地遞過來一張謎條。
我捋開來一看,怔了一怔,臉上騰的一下燒了起來;上頭寫著一行小字:你今日很美。
我支唔著說,“這、這是什麼謎麵?”
樓西月輕笑一聲,攤手道,“寫了謎麵你也猜不出來,索性寫個謎底給你。”
我抬頭看他,闌珊燈火點入他眸中,華燈初上,似是漸漸鋪開的晚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