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西月輕笑,說了句莫明的話,“黎北君不過隻離開了一天,他也沒想到,隻轉了個身,小青就不見了。”
海浪拍岸,一波一波衝刷岸邊的礁石。
“七公子,今日風大,我問了漁家,不宜出海。”紀九陡然出現,爽朗道。
樓西月聳肩,“時間不宜托,三叔還等著藥引入藥。”
他看向紀九,笑道,“你不習水,就留在這裏等我們。”
紀九皺眉,“海上凶險,公子要當心。”
樓西月看向我,無所謂地笑道,“死了還有人陪我一塊上路。”
我不動聲色地往紀九旁邊挪了挪,“其實我也不習水,為了將風險降到最低,我把血石草的圖給你看,你自己去找吧。”
樓西月瞥了我一眼,一把拎起我的衣領往船上走,“你不習水,就更好了。”
師傅手劄上記著:血石草多生於珊瑚礁石縫中,因珊瑚呈血色,故而得名“血石草”。此草性熱,呈觸須狀,暗血色。
我與樓西月劃著船,風漸起,浪漸大,行至淺海處,天際已經有些暗沉,船身不穩,我抓著船板,膽顫心驚地坐在船尾。
我誠懇地和樓西月說,“樓西月,我真的不通水性。你讓我下去,必死無疑。”
看著近處洶湧不已的浪濤,我眼一閉,心一橫,“你要是不想我活了,我就跳下去。”
樓西月笑,我睜眼看他,他將外袍脫了下來,一把扔給我,“你在船上等著,別給浪打走了。”
我說,“你難道要自己一個人跳海?”
他斂了笑意,雙眸眯起,正色對我說,“你在這裏等我,別怕。”
我趕忙拉住他,“我是你師傅,我還是和你一塊去吧。”
樓西月湊近來,抵著我的額頭,戲謔道,“你擔心我?”
我向旁邊挪個位子避閃開來,“……”
他笑道,“你別下去給我添亂了。”
話音剛落,我便聽到“撲嗵”的水聲,樓西月縱身躍入海中。
海浪一個接一個打來,小船浮在海上顯得非常單薄。放眼望去,無邊無際的海水連綿,與沉沉天幕相接,好像要將人吞噬入腹。
海風呼嘯而過,在我耳旁劃開一個一個淒厲的口子。
樓西月已經沉下去近半柱香的時間,眼前除了翻騰的海浪以外,沒有其他的動靜。
我試著喚了一聲,“樓西月。”
聲音被掩在浪濤中,一絲不露。
天色徹底暗了下來,原本碧藍的海水被映襯得泛著墨色。
我劃著船漿,勉力能夠在起伏的海浪中打著圈。
船身劇烈地抖動,我扶著船沿還沒來得及坐穩,便有駭浪迎麵撲來。我身子一斜,便跌入海中。海水自四周湧來,方才的海浪直起數米,旋即轟然倒塌。我感覺胸口嗆住,吐息艱難,口鼻皆淹於水中,窒息的痛苦撲麵而來。
我腦中一片混沌,清明漸失,心口似有萬斤之物壓製,連帶著身體一並向下沉。
好像有海水被壓製而來,有人按住我的後脖子,施力將我拉近,濕軟貼在我唇上,頓感有股氣息順著他口中暢渡而來。我隻覺稍能順氣,但遠遠不夠,胸肺之間仿佛有什麼堵住,難耐至極,手腳在水中勉力掙紮,踢蹬周身的海水,迫不及待想浮出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