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月上中天,銀色泄。
尋到了解毒之法,我欣喜非常,當下攜了手劄去找樓西月。
他開門,施施然打了個哈欠,隻著了裏衣,敞了衣襟,胸膛半露,有些慵懶道,“怎麼了?”
我徑直到他屋內,尋了把椅子坐下,“我找到解毒之法了,要解你三叔的毒,需要兩種藥引,一是東海血石草,另一件是雪梅,雪梅生於東土境內。”
他皺眉,“藥引去哪找?”
“自然是去東海和東土了。”
“這一去一返耗時太長。”
我說,“可以先布針在你三叔腦中,你找人運功壓住。百靈草和東海血石藥性相左,我用百靈草配一方藥暫且用著。”
我問他道,“你不是說派人去請我師傅了麼?他身旁或許有現成的藥引。”
樓西月搖頭,“夏神醫並未回藥王穀中,門中弟子沒找到他。”
我奇道,“此時正值雲蘭花開,師傅按理應當在穀中煉藥,那我讓大風送信給他。我對你三叔所中的狼毒並不熟悉,能撐多久,一點譜沒有。我覺得你三叔內力非常,從脈象來看,毒深不至死。不過,師傅手劄中提到此毒攻腦,我怕一不小心……”
他眸光一緊,“怎麼?”
我小聲道,“腦殘。”
樓西月眉頭一擰,神色沉了下來,“我讓紀九收拾一下,天亮我們就啟程。”
爾後,我取了銀針替樓三劍布針,細觀樓三劍的麵貌,鼻翼英挺,長眉入鬢,肌膚白皙,比樓西月少了幾分邪氣,多了幾分陰柔。觸及他的堂中穴時,樓三劍眉頭摹然收緊,嘴中喃道,“阿昭……”
我手中一滯,停了動作,引導他道,“我在這裏。”
他嘴唇翕合,從口形辨來,依舊是“阿昭”二字。
我俯首在樓三劍耳畔輕聲道,“我是阿昭,三哥哥,你可是有話要同我講?”
樓西月操手倚在床邊,看著我與他三叔溫言軟語,不語。
樓三劍沒了反應。
我想換個說法嚐試一下,於是細著嗓子,媚聲道,“三少爺,奴家是阿昭~~你方才叫奴家做什麼?”
樓西月一抖。
我時而溫婉時而嬌媚時而爽朗,各種都試了一遍,依然沒將樓三劍喚醒。長歎了口氣,正欲繼續布針,銀針紮入堂中穴深了幾分,忽然樓三劍眼眸睜開,眸色溫柔,他長臂一帶,兀自將我攬入懷中,瞌上眼,再喚了聲,“阿昭,對不起……”
爾後,再沒了動靜。
我方才被他一攬,臉緊貼在他胸膛上,能聽到他的心跳聲。
樓西月在身後輕咳了一聲。
我正身坐起,理了理衣裳,淡定道,“你三叔和你真的是一個德性。”
他將目光掃過來,“怎麼講?”
“即便身負重傷、意誌不清之時,還能夠旁若無人的,隨時隨地的,連對象都不搞清楚地進行調戲。”我鄭重地向他投去豔羨的一瞥。
樓西月打開扇子,掩口低笑。
我布好針,瞧了瞧樓三劍,他鼻息漸沉,不知是入睡還是昏過去了。
我問樓西月,“阿昭是誰?”
樓西月靜靜地將我望著,神色複雜,半晌,他啟口道,“我不知道。”
我說,“我方才使了那麼多種法子你三叔也沒反應。你三叔叫樓昭,這個‘阿昭’不會是說他自己吧。”
樓西月向我走近了些,指尖捏著我的下巴,蹙著眉頭仔仔細細地打量我,我能見著他漆黑的眸子裏倒映出來我的模樣,半晌,他鬆開手,狀似漫不經心問道,“小香,你的眼眸怎麼比尋常女人顏色淺?”
我又莫明又疑惑,“有麼?”
他指尖拂過我的眉眼,停在眼角處,輕輕摩挲,淡道,“嗯。”
樓西月深深地將我望著,過了許久,他揚手,眉眼舒展,“時辰不早了,趁著天亮前補個眠吧。”
次日清晨,朝陽微露。
樓西月將一疊衣裳置於案上,道,“我給你挑的,看看合不合適。”
我瞧了瞧那衣裳,是套緞白色的裙衫,內有一角淺蘭色,便手將衣物抖開來,露出來一隻蘭色肚兜,上繡“鳳穿牡丹”,肚兜觸手細滑微涼,還有淺淺的蘭花香。
我一抖,看向樓西月,他單手扶著下巴,笑眯眯地看我。
屋內一片寂靜,有束陽光斜斜探入,順帶捎來幾片卷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