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葉尖今年產量稀少,極為珍貴,皇後知曉良娣素來愛飲茶,便留下來給了良娣。”宮婢本本分分地應答,這讓沈含昔有些欣喜,想著皇後娘娘還是疼她的。腦子裏恍然飄過一絲想法,側眼示意承歡接過。
承歡笑著上前接過:“良娣真是好福氣,有皇後這麼疼著,那奴婢給您去泡些過來?”
她搖頭將盒蓋扣上,唇角揚起抹笑:“不忙,這些我還是要還給皇後娘娘的,而且是要親自去獻給她。”
承歡有些不明白她的考慮,既然是皇後娘娘親賞的東西,又為什麼還要親自去交還?沈含昔卻笑著起身,坐在銅鏡前拿起象牙梳子細細梳理發絲。約莫忙了會才笑著吩咐:“承歡,隨我進宮去給皇後娘娘請安。”
—鳳儀宮—
熏爐裏放的是瑞腦香,因洛錦夜多半會在鳳儀宮留寢,故此平日熏香索性也換成瑞腦香。嫋嫋輕煙在蔓紗之間如夢似幻,恍如仙境。傅九芊素來體寒,時節還未至夏依舊清寒,洛錦夜特意命人趕了羊毛毯子鋪地,讓她若是赤腳而行不會受涼。
難得消停片刻的清昭公主今日端著糕點來給她請安,她一進屋子就相中了那長毛毯子,脫了鞋子就在上頭蹦蹦跳跳。傅九芊正在刺繡,瞧見她模樣隻是無奈輕笑並不阻止,沒有人比她更了解清昭的性子,你越是理她越是讓她人來瘋,不會消停。她自來沒規矩透頂,這點洛錦夜也是萬分容忍,隻道:“罷了,到了年長出嫁想要她鬧,恐怕都沒時間了。”
她終於累了,新鮮勁也過去了,伸手撚了塊桂花糖在嘴裏,靠在傅九芊身側道:“母後,你給兒臣講講薛環風那個人吧。”
傅九芊手裏的動作頓住,環容恰好端著茶進屋子將清昭的話聽的清清楚楚,笑著道:“這薛環風竟能入得了公主法眼,莫不是公主對他有些眉目?”
環容顯然說中了她的心坎子裏,她垂頭咬著嘴裏的桂花糖道:“姑姑隻會笑話我,本公主怎麼可能會喜歡那個木頭一樣的家夥,惜字如金仿若多說一個字能他掉塊肉似的。”
她話裏雖是埋怨,臉上隱隱有紅霞竄上耳朵,雙頰添了紅暈越發可愛。傅九芊瞧出她的心思,到底是女子情竇初開的年紀,她放下手裏的針線,輕聲道:“薛將軍的父親當年在逼宮之事上立下戰功,他又是少年將才,隻是他的夫人剛逝。你應該明白母後的意思吧。”
傅九芊的話讓清昭心口被重重錘了下,她比誰都要清楚這件事,她就是在那次的葬禮上第一次瞧見薛環風的。十二月的天氣酷寒,風刮在臉上向把把刀子割在皮肉上,生疼生疼。薛環風就那樣出現在她的視線裏,渾身縞素襯得那張俊逸的臉頰都是悲嗆。他捧著一塊黒木靈牌,仿若要和漫天飛雪融為一體,幽深的眸子仿若蘊藏了濃濃哀傷。她隻一眼就覺得心疼極了,覺得世上怎麼會有人有一雙這麼傷感的眸子,可這樣雙憂愁眸子的主人偏偏是北國驍勇善戰的將軍,戰場上他蕭殺果斷。
他亡妻的事情,清昭也是聽說很多。說是早已病人膏肓命不久矣,可薛環風十分愛她又是相護許下的承諾,所以就算知道她命不久矣,他還是娶了她。他明明可以拒絕,袁氏也不會怪他,可他還是娶了。
這就是清昭喜歡的男子,薛環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