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番外:清越豈同年(2 / 3)

“這是鬧什麼脾氣?”謝清宵抬頭看著始作俑者,她年紀雖小,聲音卻格外明淨清朗。

樓越抿著微薄的唇,忽地道:“你來做什麼?”

謝清宵微微一怔,偏首看著窗外,天青雲高,日光三寸。良久,她才道:“我不放心,便回來瞧瞧。”

“不放心?”樓越冷笑,“確實是。”他一雙眼極是秀美,深黑光亮,然他未看著謝清宵,隻是極力睜著,亮得驚心動魄。

謝清宵淺淺笑著,隻伸手握著樓越冰涼的手,仰頭看他,溫聲道:“阿姐也不是故意的,王爺何必發那麼大的火,這手上的淤青幾日便消了,若是王爺覺得不夠,那便也綁清宵一回如何?”

她袖管輕滑,露出蓮藕般的一段玉臂,還是個孩子的謝清宵隻望著樓越,眼睛既明且亮。

門外“叩叩”輕響,已有人在外道:“五小姐,大小姐催了。”

樓越的手猛然一抽,卻被謝清宵緊緊抓著,已初露溫婉姣好的小女孩兒一瞬緩緩綻開了溫柔的笑意:“王爺別和阿姐鬧氣,她並沒有惡意。我該走了,隻是回來看看。”

她驟然放開,起身整理了妝容,伸手去推門。

“五小姐。”樓越脫口而出。

“嗯?”她回首,依舊帶著淺淺的笑意看他。

欲言又止的少年最終隻是搖了搖頭,謝清宵微微一笑,轉身離開。

樓越立在原地,黑亮的眼裏在那一刹那,如同落下了日光,閃閃爍爍,隱有流光。

他說:“我……”

輕不可聞。

“我什麼都看不見了……”

七年後,當十五歲的謝清宵再次見到樓越時,是在洛淼的演武場上。

溫潤文雅的少年握著那杆紅纓銀槍站在了演武場上,用金線鉤著的白色衣袍在日光下有一種耀眼的光澤,素衣銀槍,如龍蛇般遊走,他在與蘇杭比武,蘇杭用的是劍,他用的是銀槍。

那是樓家曆代相傳的槍,古舊卻鋒利著,紅纓一代代地換,鮮豔如初。

兩人皆是點到為止,樓越的溫文與蘇杭的凜冽,恰如日與月,交相輝映。

那也是謝清宵第一次意識到,父親口中那個甘做傀儡的清澈少年,似乎並沒有她想像中的那樣天真無知。

樓越頓下手裏的銀槍,似是感應到了什麼,轉首向著謝清宵的方向微微笑起來。

謝清宵怔然看著他一雙毫無焦點的瞳孔,刹那無以成言。

她說:“王爺的眼睛是何時傷的?”

樓越一執銀槍,淺笑道:“幼時被一女子綁於樹上,撞傷了頭,自此雙目再不能視物。”

謝清宵呆怔當場,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謝黎無心的一次玩鬧,會令這個原本就失去雙親的少年從此再也看不見這個世界。

自此之後,謝清宵長留洛淼,悉心照料樓越,寫語屢屢趕了她走,可她偏又固執地回來。

直到樓越有一次親自將她掃地出門,她才倔強地在北靜王府站了一夜,第二日樓越打開大門,便隻伸手接住了醉倒在他懷裏的謝清宵。

謝清宵固執至此,樓越也甚是無可奈何,哪怕是整個江南謠言滿天飛、人人嗤笑謝清宵的大膽放肆,她也不改其初衷。

“阿姐欠了你的,終究還是因我而起,這債,我注定是要還的。”謝清宵執了樓越的手,滿容的倔強,眼眸帶著清潤的笑。

盲目的少年什麼話都沒有說,隻是從腕上慢慢褪下那隻石榴石的手鐲,套進了謝清宵的手腕上。

“你若是後悔了,就將這鐲子還我,我便明白了。”坐在日光之下的少年淺淺笑著,眉目入畫,衣白如雪,發黑如墨,整個人有一種分明的俊秀,然而這種俊秀裏到底帶著疏離的清寒,讓人瞧著總覺得咫尺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