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個是白玉無瑕一個是閬苑仙葩——曹頓談“兼美”(1 / 3)

鈺報道:書中說秦可卿“擅風情,秉月貌”,用現代語言來說,就是既美麗性感,又善解人意、品位不凡。又說她“其鮮豔嫵媚,有似乎寶釵,風流嫋娜,則又如黛玉”,兼有釵黛之美。請問先生,秦可卿為什麼可以稱之為“兼美”呢?如果是說她僅僅是兼有釵黛之美所言之“兼美”對嗎?

先生道:這兩個問題的答案是肯定的。要想具體的知道為什麼,還需要從這三人是怎樣的美人開始。

薛寶釵在我的書上就是金玉良緣的美,是仕途經濟的代指。同時她也是現實生命之中妻德之美,是德行之美。

林黛玉則是木石前盟的平民生活之美,就生活而言,她是人性之美,是知己的愛情之美。

秦可卿是皇家權勢之美。因為秦可卿是賈寶玉的引夢人,也是他的出夢人;所以同時又是賈寶玉(曹頓)富貴與貧賤的選擇,正是賈寶玉“金玉良緣”與“木石前盟”兩項選擇的結合者。

鈺報道:先生說的我不太明白,書上似乎說秦可卿德行不怎麼樣啊?何可稱之為美?

先生道:那好,我就先從秦可卿之美說起吧。

第一方麵:德行之美,經世之能。書中說道,在治家方麵,她不遜鳳姐。鳳姐隻討好了上頭,下人們仍頗有怨言;而可卿,她居然能將寧府上下都打理得妥妥貼貼,無一不服。她的個性也極為要強,卻不像鳳姐那樣鋒芒畢露。賈母顯然是十分欣賞她的,認為她“是個極妥當的人,生的嫋娜纖巧,行事又溫柔和平,乃重孫媳中第一個得意之人”。她的婆婆尤氏對她印象也很好:“這麼個模樣兒,這麼個性情的人兒,打著燈籠也沒地方找去。”想盡辦法幫她治病,還特別叮囑賈蓉“不許招惹她生氣”。秦可卿死亡後,闔族大悲,,“那長一輩的想他素日孝順,平一輩的想他素日和睦親密,下一輩的想他素日慈愛,以及家中仆從老小想他素日憐貧惜賤、慈老愛幼之恩,莫不悲嚎痛哭者”?寶玉竟吐出一口血來。在賈府上下各色人等眼裏,秦可卿是一個性格溫和,善解人意,尊老愛幼,很有教養,近乎完美的人。至於書中說她“風流”,那不是輕浮浪蕩,而是“數風流人物”的風流,即能幹、出色之意。在書中秦可卿篇幅不長,所做的是不多,除了引導賈寶玉曆經太虛幻境外,隻有“長家計”一件事。書中寫到,秦可卿夭亡時,托夢給王熙鳳,讓她早做抽身的準備:“常言道‘月滿則虧,水滿則溢’,又道是‘登高必跌重,如今我們家赫赫揚揚,已將百載,一日倘或樂極悲生,若應了那句‘樹倒猢猻散’的俗語,豈不虛稱了一世的詩書舊族了!”然後又說家裏諸事皆妥,隻是“目今祖塋雖四時祭祀,隻是無一定的錢糧;第二,家塾雖立,無一定的供給。依我想來,如今盛時固不缺祭祀供給?將來敗落之時,此二項有何出處?莫若依我定見,趁今日富貴,將祖塋附近多置田莊房舍地畝,以備祭祀供給之費皆出自此處,將家塾亦設於此,合同族中長幼,大家定了則例,日後按房掌管這一年的地畝、錢糧、祭祀、供給之事。如此周流,又無爭競,亦不有典賣諸弊。便是有了罪,凡物可人官,這祭祀產業連官也不人的。便敗落下來,子孫回家讀書務農,也有個退步,祭祀又可永繼。”她的遠見卓識,是賈府裏的男人們都不及的。秦可卿的德行可以稱之完美,經世之能可以稱之奇才。

第二方麵:秦可卿的人性之美。你道是秦可卿的人性美在哪兒敘述的?

秦可卿出場在第五回。“當下秦氏引了一簇人來至上房內間。(注意!這並不是秦氏的房間)寶玉抬頭看見一幅畫貼在上麵,畫的人物固好,其故事乃是《燃藜圖》,也不看係何人所畫,心中便有些不快。又有一幅對聯,寫的是: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燃藜圖》是神仙勸學苦讀的畫作,“引起寶玉不快,於是秦氏聽了笑道:‘不然往我屋裏去吧。’說著大家來至秦氏房中。便有一股細細的甜香襲人而來。寶玉覺得眼餳骨軟,連說‘好香!’人房向壁上看時,有唐伯虎畫的《海棠春睡圖》,兩邊有宋學士秦太虛寫的一副對聯,其聯雲:嫩寒鎖夢因春冷,芳氣籠人是酒香。案上設著武則天當日鏡室中設的寶鏡,一邊擺著飛燕立著舞過的金盤,盤內盛著安祿山擲過傷了太真乳的木瓜,上麵設著壽昌公主於含章殿下臥的榻,千懸的是同昌公主製的聯珠帳。寶玉含笑連說:‘這裏好!’”

在這段敘述中,其實是傳達了這層意思:《海棠春睡圖》描繪的是楊貴妃和唐玄宗親密之後的風流玉體之態。然而曹雪芹並沒為此收手,又接下寫了趙飛燕、壽昌公主和同昌公主。這三位女子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值得曹雪芹大筆特書?據史料介紹,趙飛燕善舞,身輕如燕,據說能在男人掌中起舞,是中國古代最為傑出的舞蹈家,又是身材最為苗條,姿容最為秀麗的絕色的美人。李白在“清平調三章”歌頌楊貴妃的豔美時,其中有“借問漢宮誰得似,可憐飛燕倚新妝。”壽昌公主也叫壽陽公主,南朝宋武帝的女兒。壽陽公主因臥於含章殿簷下,梅花落在額頭上,成五出花,拂之不去,顯得分外的自然美麗。以千古梅花妝而流傳於後世。同昌公主是唐懿宗的女兒,閨名李梅靈,母親是號稱長安第一美人的郭淑妃。從母親身生稟受了天生麗質,明眸秀靨,玲成可愛,而且性格溫順,善解人意,從小就被父親視為掌上明珠,同昌公主嫁進了名門之後,沒有一般皇家公主那般刁蠻任性。婆家見娶進了這麼一位能給自家帶來無限榮耀和好處的高貴媳婦,於是讓其享盡豪華舒適。出人有車輦,美食有鵲舌、玫瑰露、凝霜漿、桂花酒;穿的則是珍珠衫、狐白裘、火蠶衣,就醫藥膳用的是白猿骨、紅蜂蜜、雪山蓮、靈芝草等稀奇貴重。但最終因為生來體弱多病,死時正逢青春年韶。而這些人物都是美的化身。對於楊貴妃,正史上都把她說成是生活奢靡淫蕩,禍亂中宮,引起大唐禍亂的罪人。然而,在民間,在文人心目中則是愛情之神、美麗之神的化身。除去政治的需要,誰都知道,正史那是對弱女子的政治栽贓。四大美人之讚譽,《長恨歌》之謳歌,楊妃東渡之傳說,千百年來,楊妃在人們心目之中已經是不死的神仙。對趙飛燕的描寫是同於楊妃一樣的。她成了追求真摯愛情,不向世俗勢力妥協的代言人,成了人性美的化身。壽昌公主和同昌公主兩個人物,更是以詩一般的的意境,渲染了一對純情美麗,天真嬌媚的女兒形態之美。整個對美的描寫,對秦可卿美的描寫,就是這樣完成的。她們都以自己的獨特角度,展示了秦可卿的人性本真之美。對秦可卿的人性美的描寫就是這樣通過房間的布置與上房布置的巨大差異表述出來的。大家應該知道,賈寶玉討厭的就是仕途經濟,就是《然藜圖》和“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所表述的封建腐朽的說教。秦可卿的房間恰恰與此相反,至於其富貴風流的渲染,那是為了表達秦可卿身份的需要。請列位看官好好讀讀,本書所論述的“情淫”論,這就是我借寶玉之口、借賈雨村之口說出的我對官家正史的“情淫”論調的尖銳批判,明確地戳穿了官家正史所謂“淫”的反人性本質,指出這種“淫”其實正是天之真純的人性之美。那些關於秦可卿與公公通奸之說都是妄言,無證據支持。脂批所說的也僅僅是“甄士隱”的手法而已。我們很多人在秦可卿的臥室裏讀出了秦可卿的“淫”,沒有看到秦可卿的美,那是真的不會讀書。楊妃在《紅樓夢》裏的美是和白居易筆下的一樣美麗,是和民間傳說一樣美麗的純潔的愛情女神。正史裏腐儒和官僚筆下的楊妃,就是曹頓最討厭的對人性的汙蔑和戕害。秦可卿的美就是通過這些物象揭示了女兒的天真之美,人性之美。不同於“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的俗世之美。我對秦可卿的兼美評價,第一方麵就是秦可卿具有的德性之美和人性之美。而這兩個方麵的美,我是解析在了薛寶釵和林黛玉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