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硯突然頓住,似在掙紮是否該繼續說下去。
“沒有多久,那梅踏雪暗中偷襲致我重傷後逃離,我被棄於雪地,不知時間多長,待醒來時竟瞧見一名容顏與我一模一樣之人,欲要殺你……
“我方才知道,我們被算計了。”
原來……是他救的自己嗎……
梅踏雪想著,好似明白了一些。
無怪乎當時帶走自己的容硯有別於過往,當時還疑惑是否變了心性,也許……從來不是一個人。
可是當時在場隻有兩人,如何證明他所言屬實?而且……現場尚有許多屍體,他是何時識出那假冒自己女子的真假?
“當時在場隻有你我,我怎可信你片麵之言?”
容硯微一閉眼,才道:“因為,殺我的那個人,有武功。我帶著你無處可去,恰好碰上大哥派來之人,才僥幸存活。”
與宋錦城死戰一場,早將他的警惕消磨殆盡,待到擁抱到梅踏雪那一刻,容硯後知後覺的察覺梅踏雪的不同,可惜為時已晚,才微微偏了心房,匕首已追命而來,與要害差之毫厘。
當時他的確想殺了梅踏雪,然探到命脈時卻沒有任何的內勁,生怕自己失手成恨,見到了容懷清,終於明白,這是一個精心設計的殺局。
自己為了梅踏雪與宋錦城舍命廝殺時,容懷清遇到了命懸一線的梅踏雪。梅踏雪,從來沒有真正在身邊……
容硯言辭懇切,神色嚴肅,並不似言假。假若當時沒有碰上容懷清……也許是真的亡於他人之手,容懷清的出現應是意外之事,若果自己不堅持去尋宋錦城,此局大概不攻而破……
偏偏自己一意孤行,險些踏入鬼門關。
“少將軍去往西北方向,不知何時歸來。”
梅踏雪猛然一震,宋錦城……宋錦城是去了西北邊界!
“你,你有沒有碰上錦城?”
她的心砰砰跳著,雪地裏沒有找到宋錦城的屍體,他……一定會活著。
他瞥過目光,不與她對視,淡淡的:“沒有。”
那,那就是說……梁尚君騙了她。也好……也好,沒有去就是平安。
她垂著頭,對容硯的話又不確定起來,若是容硯一直與自己同道,沒有碰上宋錦城也是可能之事。
這個容硯,到底在打什麼算盤?
“你好生休養,我不打擾了。”
容硯神色憂鬱,似乎十分惱悶,這讓梅踏雪很不習慣,自從自己因毒隱居養傷之後,容硯就變得奇怪了。
月莊裏那意氣風發的容硯,已經遙遠。
殘暴冷酷的是容硯,還是眼前鬱鬱寡歡的才是容硯?
梅踏雪有些迷茫。
青青帶來了藥膳,梅踏雪傷體未好,連續幾天都隻是少吃多餐,偶爾都不得不嘲諷自己,真是閨秀的身子乞丐的命,大病小病就沒斷過。
又是一年辭歲時,梅踏雪及笄。一年的波折早將她的純真磨去不剩,性子越發的沉,亦不愛說話不愛笑了。
去年今時……她殷殷期盼著快些長大,好成為宋錦城名正言順的夫人,可惜,現在天南地北,他可是,有想念自己?
梅踏雪裹了大氅,慢悠悠的走在不夜城街上,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家家戶戶掛著紅燈籠,絲竹不斷,歡歌笑語。
不知不覺她來到了那座通體透白的山下,仰首而望,依然高不可攀。
“雪姑娘也想到山頂一看嗎?”跟在身後的青青歡快的問道。
她微微回頭,笑了笑,“這是不夜城景致一絕,誰人不想看呢?”她想著宋錦城,有點苦澀,有點甜蜜。
“嗯,不過據說幾乎沒人看到過,這山要上去,真是和登天一樣難,能上去的人,不是神仙,一定也非常厲害。”
梅踏雪因她的話笑起來,宋錦城真的很厲害,也很溫柔……
她很想他……
笑著笑著,眼淚都止不住了。
“雪姑娘你別哭……是不是青青說錯話了?青青該死青青該死,您別哭,別哭……”青青隻是眨眼就看見主子臉上亮晶晶的淚痕,以為自己犯了錯,忙不迭的給她道歉。
“我沒事……隻是,隻是稍微有點想家。”
有個溫暖的家,真是一個遙不可及的願望。
梅踏雪拭去淚痕,掩去情緒。
“噢……”青青聞言沉默下來,悄悄道,“青青會陪雪姑娘的。”
她的身子骨還虛著,這些天來胃口奇差,時常也犯難受,不過片刻梅踏雪腳下虛軟,隻能與青青回了客棧。
容硯從樓對麵看著梅踏雪進了房,撫著左肩的傷,回想著那日聽到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