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錦城……”她站不起來,愣愣的望著馬匹絕塵的方向,整個身子都在顫抖。
“踏雪。”
她的眼淚在臉頰上衝開兩道淚痕,模糊的視線霧茫茫一片,她擦了又擦,滾燙的液體還是源源落下。
她被抱了起來,埋進一個結實的懷抱,但那不是宋錦城。
“不哭。還有我。”
容硯都聽見了,他一直靜靜的看著梅踏雪,可是她的眼裏,隻有宋錦城,隻有宋錦城。他把梅踏雪抱在懷裏,溫熱的淚浸濕衣衫,燙進心房。他從未見過梅踏雪這般脆弱,倒在地上的模樣,就像失去了主心骨,茫然無措的不知去從。
“錦……錦城。”她還在嗚咽,哭得瘦肩聳動不止。可就算如此,梅踏雪心心念念的依然不是他。“為什麼會這樣……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我做錯了什麼……”
“他知道了。他不會再要你。”他不明白宋錦城為什麼會知曉,但從宋錦城途中莫名受傷開始,宋錦城就變得心事重重。也許……他早便發現了。
宋錦城拋棄她了。明明該高興的事情,為什麼心很沉重?
梅踏雪忽的一僵,繼而抖得更加厲害,她攥著容硯的衣袖,已經怕得控製不住聲音:“他不會知道的,不會知道!”
“你看不清楚嗎?他受傷前一晚你和誰在一起?你在做什麼?做什麼?別忘了你要做什麼!他已經拋棄你了!”
“不!不會的!騙人!你騙人!”宋錦城是不會知道的,她什麼都還沒有做,都是沈允,都是紅蕊,都是容硯!她一點都不想要他死!她後悔了,後悔了!
她要去找他,她要告訴宋錦城真相,她錯了,錯了!不該做這些事!
她轉身要跑,她不能讓宋錦城走,不能!
“梅踏雪!”容硯厲聲,大掌如鉗製住她,陰沉沉的喝道:“他不要你了!與你成親的是我!”
梅踏雪咬在他手腕的牙口鬆了下來,絕望的抬頭看他:“我不想嫁給你。求求你,放了我。”
容硯直直望著那滿臉淚痕的臉兒,很憤怒,內心生出一股恨意來,梅踏雪把他當成什麼人了?死不要臉的貼著她,甚至願意放低身段答應她,允她浪跡天涯的承諾,到頭來卻抵不過一個狠心負情的宋錦城?
他鬆了手,往後退了兩步,所有的心疼化為烏有,梅踏雪既然願意,那就讓她去!讓她對著宋錦城搖尾乞憐!看宋錦城是原諒她還是將她掃地出門!
梅踏雪跌跌撞撞的跑了,他恨恨的盯著梅踏雪的背影,咬牙切齒的下了決定。
他一定要宋錦城死無全屍!
“咳——咳咳!”
宋錦城的傷更痛了,因馬車帶來的動蕩牽扯傷口,好不容易縫合的地方又迸裂,湧出的鮮血已經濡濕紗布,往外衫透出。
子桑扶著宋錦城,兩道眉峰都擰到了一起,話裏盡是關切:“主人,得歇會兒,否則等不到將軍府,您的傷就更嚴重了。”
“無、無妨的。”他的血色早無,唇瓣灰白,頹敗如深秋殘葉,微重的力道,都能輕易取走他的性命。“還、還有多遠?”
“快,快了。”子桑跟了宋錦城二十年,比宋老夫人還有了解宋錦城的性子,他不知道自己離開的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麼,然對梅踏雪的態度轉變,他明白症結必定是在梅踏雪的身上。
他不敢在此時提起,生怕宋錦城氣血攻心加重了傷情,隻能在內心盤算著,可以為主子做什麼。
一炷香的時間,馬車在將軍府停下,子桑扶著宋錦城下來,就聽見他再次交代:“子……子桑,若是少主來了將軍府,別讓她來見我。”
子桑應著,扶他進了府門,安排大夫接應住下。
梅踏雪果然跟隨而來,將軍府盛情款待,但一提宋錦城,就被擋在房門外,不得靠近半步。她寫去的書信,也沒有丁點回音。
日子往返,已然過去三旬。
梅踏雪漸漸死心。
他果真不要她了。
最後一次走出將軍府的大門,梅踏雪心灰意冷,在街上無所目的的遊蕩。貴為少主又如何呢?不過是隻隨意撥弄的棋子,徒有軀殼,連左右自己的權利都沒有,何其可悲!
她懷念在月莊的日子。平平淡淡的,若是永恒下去,哪怕隻能在黑暗裏和宋錦城相見,也比現在這般強得多。她恨沈允,如果不是她,自己根本不會走到這地步!
可惜,回不到過去了。
她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道,迷茫的不知該走往哪個方向,這個世界的每一個人好像都很忙,沒有時間停下來看看身邊的人,她就這麼的被淹沒在茫茫人海,不知流離何方。
宋錦城,如果我就這麼消失了,你還會不會想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