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宋鎮應是不與她一條心,借著自己鏟除宋錦城,還能報了自己的私仇,可謂一箭雙雕。
梅踏雪沉吟一番,故作無知,道:“這應是將軍們的事,與我何幹?”
沈允輕笑,緩緩道:“你雖是少主,然至今毫無建樹,這正是你表現的好機會,不可多得。”
梅踏雪心內了然,但還是裝作為難道:“我手無縛雞之力,恐怕有負所托。”
“梅踏雪。”沈允的手突然用了力氣,捏得她掌心發疼,目光淩厲,哪還有剛才溫和的樣子,“你沒有資格與我討價還價。”
“可……可是,這樣我就殺不了宋錦城了。”
“不如你明日取了宋錦城性命再去?”沈允恨恨,梅踏雪一走,宋錦城若是緊張她,必也是找著借口兒去跟上,在外麵動手腳,遠比城裏方便。
梅踏雪見時機已到,忙點了頭,“我去、我去。”
“哼。”沈允甩開了她,負手而立,“別想著給我耍花樣,取你的命,比捏死一隻螞蟻還輕鬆。”
梅踏雪雙手緊握成拳,一聲不吭。
有朝一日,她定手刃沈允,為父親報仇雪恨。
“你下去。”
“是。”
待梅踏雪的腳步漸漸遠了,沈允才鬆開緊握的手掌,站在靜夜裏,許久,許久。
明明是想殺了她,可還是有些下不了手,她……是師玄唯一留下的骨肉,她死了……就再也找不到任何與師玄有關的人事,就真的……徹底消失了。
沈允怨恨自己,為著一個早移情別戀化成飛灰的男人,耽擱了自己一生。每當想起師玄抱著沈琢纏綿的畫麵,她就恨不得要把沈琢抽筋斷骨。
她的孿生妹妹,怎麼能做這麼殘忍的事……
四處已無人跡,沈允一步一步踩著,似是無所目的,不多久,還是走到了廢棄的冷宮。
那本是過往最低等的下人居所,後來沈允騰了出來作為收納處,早無人煙。靴子踩在落滿枯葉的地上,劈啪作響,漆黑的門洞沒有煙火,光禿禿的露著,像是想著大口的猛獸,靜靜蟄伏。她走了進去,在牆上摸索,按在一處,牆體轟隆隆的移動,似乎打開了什麼。
沈允不作遲疑,輕車熟路的找到洞口,消失其中。
“主人。”
“什麼情況?”
“一切如常。”
“下去罷。”
火把插在石壁之上,映照著被鐵鎖掛在牆上的人兒。那人亂發披散,發白的衣物上血跡斑斑,骨瘦如柴。隻見她勉力抬了抬頭,隱約能瞧見了無生趣的雙眸。
“沈……沈允。”
她叫著,十分虛弱。
“知道我今天做了什麼嗎?我把你的女兒,丟去了關山。”沈允扶著桌沿一坐,撐著臉兒饒有興趣的看著她。
那吊著得人兒沒了聲音,寂靜另沈允十分暴躁,她突然站了起來,狠狠的抓住她的頭發,輕易的逼她看著自己,偏偏她又憎恨那張臉,手指緊緊的捏著她的下巴,長長的指甲已經扣進了她的肉裏,“不說話?有本事,不要求著人上你!”
“嗬……嗬嗬……”那人竟用蓄了許久的力氣笑了,她死氣沉沉的望著沈允,“我沒本事,我沒本事比你惡毒,能做到讓人來奸自己的妹妹。”
“那是你賤。”沈允目眥欲裂,一字一頓,巴不得吐出的是刀子,將她千刀萬剮,“死皮賴臉的勾引自己的姐夫,不是婊子是什麼?蒼天有眼,把你們欠我的,通通讓你們的女兒還我!”
“我說了……我沒有女兒……”她疲憊的重複著,合上了眼。
“休想騙我!你們都是無恥的騙子!”
那人再不開口,任是沈允怎麼折磨,也隻是默默的承受,傷痛已經不算什麼,畢竟自己如今連畜生都不如了。
十年如一的折辱,每一分都像是漫長的年月,她不知道,是不是早在地獄。
當生命不屬自己掌控,求死都成了一種遙不可及的奢望。
梅踏雪心事重重,回到施素宮時紅蕊正在仔細整理梳妝台,她走了進去,問道:“找到了?”
紅蕊垂了頭,沒有應話。
這本是意料中的事情,梅踏雪也不怪罪,揮了揮手,“罷了,夜深了,下去歇息吧。”突又想起這兩日她似乎有些魂不守舍,正想再問,瞧見她安靜的模樣,終還是沒有問出口。
“明日,隨我去刑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