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錦城躺在永歆樓常住廂房的靠椅上,仰著頭想。
今日醒來他格外的想見梅踏雪,昨晚他夢見她,泫然欲泣的神情,那絕望的眼神,教人心疼,醒來,再睡不著。
又有些時候不見了。
房門被扣響,他應了一聲,自己的隨從子桑垂眉進來。
“來了?”
“是。”
他站起身,衣袖輕拂,撣去了方才的慵懶,帶著子桑走去了另一間廂房。
程無霜一直不肯見他,連他提起婚約解除的機會都不給,宋錦城曾數次拜訪程府,都被拒之門外。
這次,他讓子桑送信傳話,若再不來見,婚期便遲遲不定了,這才將她騙了出來。
按理終身大事,全權交予父輩操辦才是,但宋錦城以退為進,讓宋老夫人答應自己著手,死死咬著不見程無霜便不定日子,程無霜也無可奈何。
程無霜裝扮得嬌俏動人,出身名門本就養尊處優,正是二八年華,豔若桃李的年紀,稍微收拾打扮,就顯得明豔美麗。她見宋錦城進來,一雙撲閃大眼期待的看著他,有些懷春少女的雀躍。
“錦哥哥。”
“無霜。”宋錦城對其難得一見的精心玉妝視若無睹,語氣冷淡,“我想成親一事,還需再談一下。”
程無霜還以為著宋錦城回心轉意,當真來商談成親事宜,“我知道,錦哥哥覺得哪天成親比較好?”
“隻要能解除婚約,你要什麼,都給你。”
開門見山,沒有任何猶豫,程無霜明亮的眼眸灰暗,纖纖細指已擰緊了衣袖。“錦哥哥,我能不能,隻要可以與你成親,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她向來是驕傲的人,除了宋錦城,從來沒有……這麼的祈求過誰。
她的感情從來不掩飾,大庭廣眾之下主動示好這種事情她都放下了身段做,怎麼就是得不來一丁點的回應呢?
梅踏雪那個小妮子,她到底有什麼好,值得他如此魂牽夢繞。
“錦哥哥,我與你在月莊朝夕相處,你從來沒有對我如此冷漠,為什麼隻是半年,你的心,就丟了?”
那半年,是什麼樣的手段,圈牢了他的心。
“如果感情能用時間衡量,又怎麼會有那麼多始亂終棄的結局。”
“我不接受。”程無霜扭過頭,眼淚已經滑了下來。
“不要任性。”
“我不接受。”
固執堅決的態度讓宋錦城動了怒氣,但又動手不得,隻能忍了性子,語氣越發的冷漠:“縱然我娶你,你也不過是做一世的未亡人,過去,現在,將來,都不會愛你。即使天下女子死絕,永遠不會。”
“宋錦城!”
這個鐵石心腸的男人!
程無霜傷極怒極,反手一掌落在他臉上,他的態度傷人,話更傷人!自己就如此不堪,天下女人死絕都不能求得一眼?
“我恨你!”
盛怒之下不遺餘力的一掌,打得宋錦城見了血,他不怪她,如果這樣能使程無霜死心,再多幾次他也無所謂。
恨吧,不要愛。
在門外守著的侍女擔心程無霜出了事,擔憂的喚了幾聲,程無霜早泣不成聲,狠狠推開宋錦城,摔門而出。
生有八苦,求不得最苦。
“公子?”子桑一臉緊張,在門外不知進或不進。
“無事。通知不夜城裏的管家,給程家送去夜明珠三顆,呈上解聘婚 書。”
“是。”子桑不敢多言,領命匆匆而去。
臉頰隱隱作痛,宋錦城苦笑,終是要傷一個人的心。他叫了木子上來,梅踏雪卻沒有給他留什麼口信,打賞完木子,一人離開永歆樓,看人流絡繹不絕,他的心才稍微輕鬆點。
程無霜泣麵離開,這急壞了隨著前來的侍女,偏偏她一句話也不提,回了程府就躲進房裏誰也不見,侍女深怕程無霜想不開,趕緊去稟告了程非。
宋家的總管來得極快,跟著程無霜的後腳就到,程非一看那灰色的書信,頓時明白。
他將三顆夜明珠退了回去,借言推脫尚需與宋老夫人商榷,不肯鬆口,宋家總管事不成不辭,竟就等在花廳不走。
程非擔憂女兒的情況,也隻能隨著宋家總管了,命人招待好,急匆匆就趕到程無霜的閨房。
“小姐,老爺來看您了。”侍女在門外小心翼翼的通報,隻求著這大小姐別出事了。
“不見。”程無霜紅著眼,這麼狼狽的模樣,她一點都不想被人看見。
“霜兒,是不是宋錦城欺負你了?爹給你出氣,快,你給爹開開門。”
程非就這麼一個女兒,平時寵得沒邊,能讓她傷心成這樣,他也是十分擔心,屋裏的程無霜一聽,心裏更難過了,鼻子一酸眼淚吧嗒嗒掉下來,但就是不肯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