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允雙眸半斂,似有所思,“應是久了無人氣,難免有野物棲息,明日我命人過來清掃一番。”
梅踏雪看沈允沒有生氣的意思,於是試探道:“姨娘,踏雪以後,可否多去月莊?”
“自是可以的,不過這翼宮甚大,你出了門,得多小心些,順便將紅蕊帶著吧,我也好放心。”
她終於舒了眉頭,能自由出宮,再見宋錦城,應是不難的。
果然次日施素宮便被裏裏外外仔仔細細清掃了,然而其效不彰,梅踏雪仍能在夜晚聽見聲響,數日過去,有次她終是忍不住,起來披了外袍,點亮燈就瞧見紅蕊進來了。
“紅蕊,你可有聽見聲響?”
“少主,婢不曾。”
梅踏雪擰了眉,心裏有些沉,這聲音明明從隔壁響來,紅蕊就在外室,怎麼會聽不見?她端起燭台,讓紅蕊陪在身邊,一路走到偏殿,推門進去,裏邊一片黑暗,她又將偏殿所有燭台點亮,哪裏見著半分可疑之處。
“少主,大概是夜鼠一類,明日婢再去向行雲姑娘稟告……”
她話未完,梅踏雪及時做了噤聲之勢,顯然是有動靜。“你聽……”
黑夜中隻有燭淚蓽撥,半晌過去,仍是靜悄悄的。
“你聽見了?”
“少主……”紅蕊的神情,卻不像是聽見了什麼。
梅踏雪煞白了臉,有些不自然起來,“你沒聽見?”
紅蕊搖了搖頭。
她的手一抖,數滴滾燙的燭淚落在手背,燒得她心驚。梅踏雪盯著那堵灰白的牆,仿佛另一邊有人正一錘一錘的敲著,咚咚作響的聲音是如此清晰,而那邊,明明就是自己才剛走出的寢殿!
“紅蕊!”她退到門口,顫著嗓子叫道:“你到瓊玦殿,看誰在!”
紅蕊不敢耽擱,當即到了另一邊,回來時卻讓梅踏雪險些站不住。
“少主……寢殿沒有人,也沒有聲響。”
“怎麼會?!”
她不信,讓紅蕊站在偏殿不動,自己再回去,當真沒有人!
梅踏雪慌了,莫不是南陽千晉死不瞑目,追著自己到翼宮索命來了嗎?
荒唐!這太荒唐了,就算自己出身算師之家,鬼神輪回之說她也不會盡信,在月莊無事,在翼宮,更不會有事!
這施素宮,或許之前便有問題。下人那異樣的眼光,就是為此嗎?
她穩住了顫抖的手,道:“許是我聽差了,紅蕊,我們回去。”
後半夜梅踏雪哪還睡得過去,那牆後邊仍是時不時傳來敲動之聲,聽得梅踏雪汗毛盡豎。
紅蕊怎麼會聽不見呢?莫不是她撒了謊,可看她的神色,並不像是裝得出來的。這聲音自住進來第一夜便有,再看這宮裏下人對自己入主的態度,顯然這施素宮,本身是有問題。
梅踏雪在床上翻了個身,望著拿堵灰白的牆思緒萬千。
翼宮何其之大,區區一座宮殿,應不至於難倒月主,宮殿有疑,偏還撥給自己,想來月主是故意為之?
自打成了月主義女,沈允對她的態度就變得不冷不淡,看似關懷備至,偶爾流露的冷漠與嚴厲,與初次所見的溫和大有不同。她摸著胸口的梅花石,冥思苦想自己到底有什麼利用價值,沈允認己為義女,容硯來討人情,自己轉身倒成了炙手可熱的香餑餑……
此時她格外的想見宋錦城,隻有他,才能讓自己感到安心。今日回廊那匆匆一瞥,擦肩而過,不知如何才能相見。
次日梅踏雪起來的第一件事便是將瓊玦殿與偏殿的門戶全數打開,來來回回仔仔細細的搜尋數遍,其中更是多次檢查了兩殿之間的牆體,隻差把宮殿拆了翻個底朝天了。
一無所獲。
她將待在瓊玦殿時間最長的內侍喚來,意欲問個清楚。那內侍顧左右而言他,不肯說個明白,梅踏雪怒道:“你說便是,難不成還想讓本少主拿剪子撬開你的口?”
她心知自己是新來的主子,在下人眼裏還不過是個黃毛丫頭,不趁著時候將威信樹起,恐怕日後馭下不力。
內侍初次見這溫溫和和的主子動怒,心裏尚不敢隨便得罪,於是隻能唯唯諾諾的將事情交代了。
原來這施素宮閑置竟有十年之久,當時這裏是上一任月主的寢宮,沈允登位之後便將寢宮搬至寧陽宮,後來這施素宮許真是沒了人氣,夜裏總會出現一些奇奇怪怪的聲響,多年來月主也沒少搜查,但依然沒什麼頭緒。時間久了,這施素宮就變得詭異起來,有傳言是鬼怪作祟,但也隻是私下裏胡說,哪敢向月主稟告。
梅踏雪沉默不語,揮手讓內侍退下。她看了看天色,正午。
宮裏的春蘭粉桃也開了不少,引來蜂蝶無數,然此時她並沒有賞景的心思,想起月主允她自由出入翼宮,不如便趁此時,出宮去見宋錦城。
念頭一起,就吩咐紅蕊簡單收拾了行裝出宮,她並沒有往月莊去,直接帶著紅蕊到宋錦城常住的永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