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指腹微糙,是多年來撫琴的後果,但她手心裏的溫暖,梅踏雪很喜歡。
梅踏雪其實怕黑,打小那破舊木屋給她造成的陰暗,有時仍會讓她夜難安寢。
自上次墜崖撞見那穀中慘相,她更難以克服怕黑的恐懼了。
沈允笑道:“既如此,我便不多打擾了。”
回程一路,梅踏雪仍感覺到雲秋水心事重重,她不喜歡這種氣氛,但自己不敢打破沉默,生怕惹得對方更加不快。
她仰望蒼穹,有些想念宋錦城。
遠在臨仙的宋錦城,此時卻在宋府與宋老夫人爭執不下。
宋老夫人的確給程府送了禮,但非婚聘之禮,隻是兩家之間的友好往來。宋老夫人聽宋錦城一說,道:“這也好,此事就這麼定了吧,等新年一過,挑個好日子,把終身大事風光一辦,也了了為娘的一樁心願。”
“娘親,孩兒無意程姑娘,您……”
宋老夫人垮了臉,沉聲打斷宋錦城未完的話:“終身大事,向來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況且這親也提了,禮也送了,你現在這番話,是要讓大家,都看宋家的笑話?”
宋錦城曉得娘親動氣了。過去自己百般推脫,雖早令娘親心生不悅,但也不曾逼迫,哪曾想此次動了真格?
他心思一轉,換了語氣:“娘親您誤會了,孩兒是看程姑娘對婚事並不滿意,若這般宋家再貼著臉兒去攀親,豈不也是貽笑大方?”
“哼,程家如果無意,豈會將常禮當成了聘禮?你真當山高水遠,為娘治不了你。”
“孩兒並無此意,然攜手良配,孩兒仍希望……”
話到此處,宋老夫人突然氣極攻心,掌心砰的拍在桌沿,恨鐵不成鋼道:“良配?若是梅踏雪那般低賤的下人,三輩子都休想踏進宋家的門檻!”
她是離得月莊遠,但宋錦城的風吹草動,她可都看得緊,宋錦喬一回來,就告知她梅踏雪並非如她所願死得老遠,反而進了月莊,更是勾引宋錦城,鬧得流言四起,敗壞宋錦城的名聲,惹得程家對此大為不滿。
宋錦城聞言臉色沉得可怕,目光如刀掃過坐在另一旁的宋錦喬,後者卻不怕他,揚了下巴道:“哥哥,小喬可沒有撒謊。”
是他疏忽了。他竟然遺漏了這個問題。當時帶梅踏雪入莊,不曾做半點防備,如今也是苦果自食。
他深吸一口氣,穩住了情緒,冷淡問道:“孩兒娶了程姑娘,娘親就滿意了?”
“梅踏雪不得踏進宋家半步。”宋老夫人態度強硬。知兒莫若母,宋錦城打什麼主意,她清楚得很,在她心裏,梅踏雪仍是害死自己小兒子的凶手,她怎能,讓仇人登堂入室,掌她偌大家業!
話已說得直快,宋錦城明白,此事正如自己所想,唯一轉環,隻剩程無霜言否了。
“孩兒隻有一個請求。”宋錦城終於鬆了口,“成親的日子,孩兒親自定。”
他不能讓娘親做主,這是他最後的機會。
宋老夫人見他終於妥協,也想著這大新年的,該和和氣氣才是,於是便順了他的意,恰好更聲敲過,吩咐下人抬來炮仗,在院子裏迎新。
宋錦城無甚心情,連個模樣都不裝,一人回了房。
錦喬本還想央他陪自己看煙花,宋錦城卻腳步都不停一下,氣得她蹭著宋老夫人埋怨:“娘親,哥哥真是越來越過分了!”
“好了好了,娘親陪你。”宋老夫人也是心煩意亂,語氣有些不悅,又多嘮叨了幾句,“你這般性子,要真嫁去容家,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