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節 玉骨迎春(2 / 2)

梅踏雪的話猶在耳邊。

怎麼不會難過?

十數年過去了,難過也會變成一種享受,那顆會疼痛嫉妒的心,也麻木了吧。

她走在這條執著等待的路上,沒有回頭,他也沒有,另一個人,更沒有。

雲秋水又飲盡一杯酒,明知道繼續會醉,依然不想停下。

她來了。

青綠長襖,格外惹眼。

雲秋水站起來,風徐徐吹過,腦門突突的疼。

“沈允。”

“你喝多了。”

清冷的聲音,遠沒有外表那邊平易近人。

“我很清醒。”

酒並不能麻痹神智,即使身體無法動彈,腦海還是清明。

誰說酒解千愁?

沈允轉過身來,朱唇玉麵,黛眉如柳,一雙狹長鳳眼目光銳利。

雲秋水毫不畏懼迎上她的打量,冷道:“何必這麼瞧我,喝點小酒還能勞動月主大駕不成?”

“你又何必對我冷眼以對。”

雲秋水冷笑道:“假以顏色,秋水向來不及月主。”

沈允皺了好看的眉,更生冷豔之感,“我今日來此,無意與你一爭口舌之快。”

“殺人越貨的勾當,我沒興趣。”

“我隻想知道,梅踏雪是不是師玄的孩子。”

“你若不瞎,當年送給情人的信物,上次也瞧得清楚才是。”

雲秋水的接連挑釁言語,令沈允寒了臉色,不怒自威的氣息,悄然籠罩四周。

靜默兩對,無言間早已過招千百,沈允攏緊了衣領,扭頭遠眺無盡白雪,“你放心,我會保護她。”

“揣緊你的狼子野心,雲秋水就感恩戴德了。”

“秋水,我是錯手殺了師玄,但我不曾對你有過微言,我實在不明白,你何以這般排斥我?”

“哼。”雲秋水背過了身,神情有絲動容,沉靜半晌,聽不出話裏情緒:“我隻不過厭惡瞧見那沾滿血腥的雙手罷了。”

“坐在這月主尊位的,史上又有幾人幹淨的?同窗同德二十載,原來不過是我一廂情願。”

“這麼說來還得感謝月主一時心軟,讓我得以苟活多年了。”

雲秋水話畢,轉身欲要離開晚風亭,沈允道:“大概人都這樣,總覺得走不平坦的路才顯出自己的悲壯。最後都忘了,康莊大道是自己選擇不走。”

“你的康莊大道,也許是他人的黃泉之路。”

她們,從十五年前,就已經往了相反的方向,回不去了。

年三十,造福國在漫天大雪中迎來四百一十二年的最後一天。

入夜開始,炮竹聲斷斷續續響到大年初一的淩晨。

梅踏雪被吵鬧的炮仗聲吵得無法安寢,酒醒之後的她口幹舌燥,爬起來灌了半壺冷水,人才稍微清醒。

她走過去把窗戶打開,絢爛的煙花一朵朵在夜空綻放,美如春花,她出神的看著,心裏有些沉甸甸的。

宋錦城兄妹二人回臨仙城了,容硯等人俱已離開月莊,武相亦帶著程無霜回了青城故鄉,一時間,梅踏雪更感孤獨。

她拍了拍腦門,取來鬥篷披上,往雲秋水的師舍走去。

雲秋水正在房裏秉燭夜讀,見她進來,微微笑了:“這麼快便來討酒喝了?”

梅踏雪被她一說,紅了臉兒,解釋道:“學生隻是不想一個人守夜,打擾樂相嗎?”

“不會。”雲秋水合上了書本,抬眼看了一眼梅踏雪,突然問道:“醒來可吃了東西?”

這一提醒,梅踏雪才想起來快一天沒有吃東西,也覺有些餓,很不好意思的搖頭:“學生還沒有……”

“想吃什麼?”

“學生沒有特別的……”

“不如我們去膳房看看。”雲秋水提議,人已經拿起了外衣。

月莊膳房除了四院,其餘各處小閣也有定點,所以兩人倒不用走上多遠,即可到達。

除夕之夜,連膳房的值勤生亦離開了,整個膳房漆黑一片,連丁點火星都不亮,梅踏雪搓搓小手,“要自己動手呢。”

“哈,的確隻能如此了。”

這等粗糙活計,梅踏雪可是得心應手,三下五除二就生起了火,膳房並沒有現成可熱的,瞧見缸裏放了麵粉,梅踏雪想,不如就下些湯圓罷。

大新年,團團圓圓。

雲秋水在旁看她和麵,忍不住笑道:“想不到你還是個能掌勺的。”

“以前……在家裏的時候自己做過。”梅踏雪也笑著,在宋府,這些事情她可做得不少。

宋府……宋錦城呀,在做什麼呢?吃著團圓飯吧。

外邊的炮竹嘭嘭的炸著,是以膳房的門何時開了,兩人都未曾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