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點了點頭,大聲叫道:“小心一點啊!”
隔著結界,石異雖然聽不到她的聲音,卻也看得出梅對自己的關心。他笑著揮了揮手,獨自走向那個洞口。
的確是那群銀虎!石異一眼就看出來那隻為首的眼瞼下有一塊暗黑胎記的老銀虎,正敵視地望著自己。虎群吼叫起來,然而當它們認出來者竟然是昨晚上屠殺他們同類的那個人時,竟然銀毛直豎,呲牙裂嘴地倒退了好幾步。
石異大喝一聲道:“滾開——”
為首的那隻銀虎不禁露出絕望的眼神,仿佛聽懂了石異的話一般。它們迅速地往洞外跑去,四散奔逃,仿佛受到了重創。石異不禁微微一怔,隨後心裏暗暗好笑地想:為什麼僅僅一個晚上,自己就一點兒也不害怕這些家夥了呢?
他開始專注起這個洞口來。一塊巨大的已經不能用言語表述的岩壁阻住了洞的一大半,矮小的洞口隻容一人矮身通過。石異心中一動,他迅速地使出華旋教他的照亮術,隨著咒語的默念,一顆明亮的火球在他的頭頂上出現了。
石異鑽進洞裏,便覺得四下十分空曠。地麵上是幹燥的枯草和生命力強大的爬藤,然而再進幾步,那些植物都看不見了,隻留下顆粒狀大小不均的碎石塊和泥土。四周的岩壁突兀而陰森,不斷地從頂上垂下鍾乳般的石狀物。
越往前走,天地越是寬闊,小小的照亮術似乎探知不了這個謎樣的洞穴。石異暗暗心驚,他一邊走著一邊小心堤防,生怕什麼不知名的生命會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麵前。
忽然,照亮術的魔法耗盡了,眼前驟然黑暗。石異正待再念動咒語之時,驀然覺得自己的左前方隱隱有紅光發出。那裏的洞壁也呈急速下降的狀態,似乎是有一塊巨石卡在這個洞穴的深處。
石異身靠著一麵岩壁,小心翼翼地摸上去。紅光十分微弱,但在如此漆黑的環境下卻顯得不那麼暗。石異矮身穿過巨石旁的小穴,忽地發現那一點點光亮還離自己很遠,象是顆很難用肉眼分辨的暗星一樣,在遠處時強時弱地閃耀著。
石異施用了第二次的照亮術。華旋是巫族人,本身的暗係魔法元素與光係魔法十分排斥,因此她不可能掌握到其中的精髓,然而石異卻不在此例,他的照亮術無論在亮度抑或時間上已經超過了其母,當然這對於一個普通的光係魔法師來說,也不過是“可笑”的範圍。
石異突然地發現,自己走到了一塊窪窪不平的地形之中,然而,當他用照亮術仔細察看的時候,才驚訝地發現那不過是一具骨架,一具翼龍的骨架!
他正踩在龍腳的位置,這隻死去的翼龍的頭仍然昂起,似乎臨死之前還在嘯叫。雖然明知已是死物,但那顆比他腦袋還長的門牙仍令石異哆嗦了一下。
他忍不住踹了一腳那根龐大如樹的腿骨,繼續往前走去。陰風吹來,膽戰心驚的他突然發現,這裏竟象是龍族的喪葬之地!越往前走,便能發現越來越多姿態各異的龍類骨骸,這片碩大奇特的洞穴裏,鋪滿了這樣的白花花的令人精神緊張的東西!
石異努力調勻呼吸,竭力讓自己穩定下來,他差點有狂奔的念頭,但是卻又被自己強製地克製了。他心虛地想這些不過是死去的家夥們而已,盡管這樣,腦海裏浮現出的當年這些龍還活著的時候,這裏是個什麼樣的熱鬧場麵……
其實,這裏曾是龍族的墓地。不知從什麼開始,騰嘯火山附近的龍在臨死之前便聚集在此處。但是當火山最近的一次爆發之後,隱秘的洞穴更被火山灰岩埋沒,而死亡的龍類骨骸的氣息也被刺激的化合物氣味所掩蓋。
石異不知道這一切,他隻是想盡快地向著那點紅光探索過去。他已經使用了第四次照亮術,這次他發現有隻龍的肋骨架上,赫然有一撮白毛,頓時令之聯想到那群銀虎,暗暗好奇為什麼那些家夥要到這裏來,難道,他們也有跟自己一樣的好奇心嗎?
紅光仿佛就在前麵了。石異摸著黑爬上了一塊光滑滑的石頭上,站起身來,第五次施行了照亮術。
眼前的景像幾乎令他摔倒下來!原來他站著的地方,並非什麼石頭,而是一具巨大的龍的骸骨。這具龍骨幾乎占據了這個洞穴的三分之一強,那些翼龍的骨骼跟它比較起來,就象駝鳥比之鵪鶉一樣。它的腿骨有六七十尺長,巨掌上幾乎可以站十幾個人。
石異打了個抖,腦海中狂想著這隻龍當年的樣子。這可是跺跺腳就能震動大地的家夥啊!
那團紅光的位置終於被石異找到了。順著這隻巨龍的骨骸走了好一陣子,才看到它的頭骨。那團紅光是他的頭骨額心位置發出的。
石異站在這塊比他人還高的頭骨麵前,望著那巨龍骨架深邃莫名的眼洞,心髒一陣狂跳。他爬上去,用照亮術探測四周,這才看見那巨龍的額頭上,有一塊拳頭大小的橢圓形血紅色的晶狀物。
石異伸手摸了摸,一種莫名的興奮開始隨著血液流動到四肢和身體各處,讓他嚇了一大跳!
血氣不斷地上行,剛才因為照亮術而耗費的魔力在轉瞬間恢複了。石異忽然有一種發瘋的衝動,他的手象觸電般從那晶狀物上彈開,而且他突然地發現,自己的獠牙竟在不知不覺中長了出來!
石異狂吼一聲,叫聲在洞穴之中久久地回蕩著,似乎被吼聲震落的塵埃也不停地灑在他的頭上。石異明白了那群銀虎為何要到這裏來,是因為這塊東西!他們需要這塊東西來治療他們所受的傷!
可惜銀虎們沒有思維,否則他們應該從容不迫地到達這裏,而非象昨天那樣爭先恐後,結果卻因為奔跑加劇失血,都死在路上。
石異不由得感慨起來。他想把這塊晶狀物從龍額上扳下來,看看它到底是什麼,然而無論他如何用力,甚至用戰刀去撬,都沒辦法奏效。
受到挫折的石異,卻完全沒有放棄的意思。他想到剛剛接觸這塊血紅色晶狀物時的感受,於是再度將手小心地撫上去。
和剛才一樣的,騷動不安的興奮感騰地竄上來。這一次,石異竭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行功將這股不安壓下去。他忽然有些明白當年父親元心對自己的一番語重心長的話了,現在猶自回響在腦海裏。
那是一次元心用魔法為石異檢查身體的時候說的,他對石異身體裏的魔法元素如此強烈感到震驚,“石異啊,你體內除了火係元素之外,其它的元素都是異乎尋常的強啊。但是,還一種元素,非常可怕的元素是占據著主導位置的,那就是血係元素!”
如今想來,石異方才感到不安。因為通過昨晚與銀虎群的一戰,他明白自己是很容易鮮血所衝動的,而眼前這塊晶狀物體,卻似乎蘊含著比其它因子還要多的血係魔法元素。
石異竭力克製著身體對血元素的強烈反應,他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那種強烈的衝動,獠牙又開始長出來,眼前一片紅雲籠罩著。他和身體內好象有什麼東西在與這些洶湧澎湃的血係元素相互融合,相互作用。
一股直衝頂門的勁氣激發著他身體上的每一個毛孔,那是一種強大得不可思議的力量,在左右他的行為。他似乎看見自己正身為一隻巨龍,傲然睨視著身旁的小山,一隻隻翼龍正圍繞身遭飛行。他們的個體是那麼渺小,以至於襯托出自己身軀的巨大!
蘊含著激烈的血元素的力量受到抑製後,更加沸騰了。石異的牙齒打起冷戰,並吃驚地發現自己的手難以脫開那塊晶狀物的吸引,被牢牢地粘在其上。眼前一亮,那魔法石般的東西發散出腥臭的血氣,並閃出耀眼的異光!在異光逐漸強烈的照耀下,這片巨大的洞穴被光線所染紅,並能看得一清二楚。鋪散在地的無數的屍骸,此刻都回應般地發出隱隱的紅光,似乎血肉在它們的身上重新凝固一般。
腥味直透石異的腦門。血氣衝開石異本能的魔法抗拒,開始繞行於他的體內,奇怪的是,似乎他有著與生俱來的能力,將這些血元素吸收並儲積於身體之中,巨大的元素衝擊使石異覺得經脈發漲,渾身象要裂開了一樣,而那些血元素卻又象遇到深不可測的大海一樣,慢慢地被他體內原有的元素所俘獲。
魔法元素分為光係、暗係、水係、火係、風係、土係、血係七種屬性。其中,光係元素是不容易獲得,而血係元素則是後天形成的,完全視使用者的心理來左右。常常,魔法師的破壞性和殺戮性會使得殺氣加重,而殺氣越重的人就越容易獲得此類元素。血係元類隨著主人死後而散失,因此不太可能凝聚在魔法介質之中,魔法師也不可能先天形成吸收原始元素的功能。
可惜石異如今的狀況似乎是打破了這種規律的,隻是他自己也並不清楚。當那一片巨大的紅光終於隱退下去之時,石異這才發現,自己的手中已經握有那顆紅色晶狀物了,龍的額頭上出現了一個光滑的圓洞,甚至可以看得見洞壁上青黑的斑痕,石異察看了一下,便知道這晶狀物體原本就是與巨龍一體,是附生於其上的。
這顆蘊含血色的晶狀物體內似乎有著翻騰的霧狀煙雲,然而當石異定睛看去,卻又似乎隻是那外表的花紋罷了。此時,他也不再能感覺得到這塊東西能對他產生興奮,於是,他將之鄭重地放在懷裏,便運用照亮術回到洞口。
這時,他還有一個驚訝的發現,原本他花了六七次的法術才到達洞的深處,而此時,隻消耗了一次魔法就能夠回到洞口,甚至他不得不收回還沒有耗盡的照亮火球魔法。這個發現使得他大為高興,他知道,必定是那顆奇異的東西帶給了他如此好處。
事實上,這種力量比他預想的還要強大得多。血係元素是很難被吸收與掌握的,然而一旦被人掌握並且學會利用,這種元素的力量將比任何元素的力量都要強大,隻有將光係和暗係少數的魔法才能對抗這種力量。
當然,石異還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發生了如此巨大的改變,而這種改變,恐怕是任何人都會為之震悸的。
此時他隻是高興地走出洞口,便往梅藏身的那棵高大的魔法樹走去。然而,當他到達那裏之時,他渾身的激動與喜悅之情頓時降為冰點,天哪!梅不見了!
隻是樹叉的頂端還飄蕩著一件巫族魔法師的鬥篷,石異大叫了梅幾聲,並動用全身的魔法力量進行搜尋,然而,他失望了。並不是梅故意躲開他的。
沉靜下來的石異開始逐寸逐寸地探查,他找到原來梅坐著的樹叉上一個驚人的爪痕,以及梅的鬥篷肩部一處很相似的印跡。
能在這種生命力強大的魔法植物身上留下無法消彌的印痕,那一定是種可怕的巨大力量,而根據飄揚在樹叉頂端那件鬥篷來看,梅被誰帶走了,便是一清二楚的。
翼龍,是一頭巨大的翼龍!
以各種生物為食的這些龍族有著可怕的凶性,而被他們突破防禦結界也不是什麼奇事,隻是,為什麼會是梅呢?
石異絕望地仰望著天邊,大聲吼叫起來,“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