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季寒冷的冰山巍巍矗立在那岩的東北方。
有著“神跡之地”美譽的奇洛山脈的主峰“騰嘯”如同圓椎體般不斷攀升,其頂端是巨大的活火山口,常年散發著致命的氣體。
火山口下山的高空,能夠看見奇異的飛行中的小黑點,那是可怕的翼龍。它們有著連帶尾部幾乎四十五尺長的身體,翼展三十五到五十五尺。鋒利的牙齒和隱藏著殺機的巨爪,能將獵物的骨頭都撕碎開來。那鮮紅凸出的眼睛,布滿了狡黠和令人恐懼的氣息,一般人碰到他們,往往隻有等死的份兒。
火山下方的叢林,相隔著塵埃層和巨石層,被火山灰覆蓋的地方,樹木稀少且向著一個方向傾倒,那是火發噴發時爆出的巨大能量所致,無人能擋。
石異穿著薄鎧,手揮已經磨利的戰刀,在前方開路。根據巫人的述說,他們要先繞過奇洛山脈的主峰,這才能夠看見通往叢林腹地的秘密小徑。那條小徑是廣海賴以為生的主要運輸線,無論是在有重大變故甚至是在火山噴發的時候,這條運輸線都不曾被切斷過。
廣海是巫族人的資源集散地,源源不斷的生活資料、工藝品、奢侈品、武器、魔法裝備通過奇洛山脈的小道從各地運往首都,當然也有通過馴服翼龍從空中輸送物資的商隊,不過那很少,因為一條翼龍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收服的。魔力在十級以上的光係魔法才對龍族有威懾的效果。
梅看著忙得滿頭大汗的石異,在後麵心疼地喊道:“你走慢點吧!累了就歇一會兒!”
石異回頭道:“我沒事。”話雖然這麼說,他也不禁停住腳步,一麵擦擦自己額上的汗水。
梅走過來,將他鬥篷上的帽子褪到頸部,這才發現他的頭發都濕乎乎地粘在額頭上,此時都可以看見淡淡的熱氣從頭頂上升起。
梅卟噗一笑,道:“你怎麼都熱成這樣啦?我們休息一會。”
石異不知自己怎麼了,呆呆地望著對方,點點頭。
梅被他深碧色的眼睛看得心跳加速,偏過頭去,讓自己的臉更加縮進帽子裏。“石異,你想吃點什麼?”
梅在一旁的藤條上坐下,在地下打開她的小包袱,裏麵有麵包肉幹和水。當她拿著食物,抬起頭來時,才發覺她的王子已經坐在了一棵樹的枝叉上,兩腿在她的麵前自由地晃動著。
她不禁被他的樣子迷惑了。石異此時正兩手撐在旁邊,臉龐對著天空發呆,他的金色頭發已經幹透了,風一吹便柔柔地舞動著,俊俏的麵龐和著十二分的沉靜模樣,以及那雙朦朧如幻的深碧色眼睛,使她覺得自己正在麵對的,是一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
“石異!”她溫溫柔柔地叫道,並褪下自己的鬥篷。
石異一點也沒覺察她有什麼異常,他隻是用詢問的眼神低頭看著她,微微笑道:“怎麼了,梅?”
梅那深情的目光馬上被他發現了。梅是巫族洛邑村裏不多見的美女,她的膚色稍黑,是因為巫族人的血液是黑色的緣故,然而她卻是修煉水魔法的,於是並不是象魔導師徐聞那樣,臉上有淡淡的陰晦之氣。她是健康的。
一頭卷長的黑發,一雙黑亮的眸子,小巧的鼻子和嘴唇以及一口潔白的牙齒,梅被稱作美人並不是偶然的。即使是在巫族,她的容貌也可以排列在中等以上,更何況她是生活在那岩國很偏的一個小村落裏的呢。
“梅……”石異囁嚅地道,呆呆的樣子。
梅也終於意識到自己的錯誤,臉頰一陣飛紅,她低下頭,羞澀地道:“快下來吃東西吧。”
進食期間,兩人都竭力避免談話,但是那種尷尬的氣氛卻讓人不知道如何去躲避。終於,石異鼓足勇氣,輕輕用肘部捅了捅對方。
“梅,我想……”
梅扭過頭去,半晌才用鼻音低低地嘟噥道:“你想什麼嘛?”
石異道:“我想你就不要再陪我去廣海了。”
梅吃驚地跳起來,“為什麼?”
石異垂下頭,一陣痛苦的心緒襲上,道:“我,不知道為什麼,我隻是覺得我們不可以在一起……梅,我是魔人和人類的後代,我流著別人的血。我隻是想要到他們的國家去看一看,我想找找,我到底是誰的孩子。爸爸已經告訴我,我的親生母親死了,但是我的父親可能還沒有死啊。這一去很危險,況且……我……我不知道如何才對你說。”
梅的心裏不知道想了些什麼,她跪下來,輕柔地撫摸著他的頭發,試圖通過自己的動作,來表達她心裏的愛意。“我知道,石異,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請你別再那麼說,我覺得你跟我沒有不同。我還是你的好朋友,不是嗎?”
石異失神地看著她,道:“梅……”
他的眼光如此有穿透性,以至於梅下意識地轉頭,並綻開了如花般的笑顏,她站起來,卻又害羞地垂首撫弄著她一頭烏黑的長發。
從十年前那次危險過去之後,石異和梅兩人的感情日益深厚,隻是他們都還沒有到完全成熟的年紀,也沒有想過有一天他們能夠走到一起。而此時,單獨相處了才短短幾天,彼此的愛意就如同潮水般不可遏製了。
石異向梅走過去,聲音也變得結結巴巴:“梅,我……我……”
梅回過頭來看他,忽然噗地笑了起來,嗔怪地說道:“我什麼啊,石異!快走吧,天黑之前我們能繞過那座山嗎?”
石異清澈的眼眸裏射出熱烈的光芒,他竭力地克製住自己,點點頭道:“我想應該可以吧,我們走吧。”
兩個年輕人繼續著未走完的行程,邊走邊愉快地聊天。很奇怪地,這次梅再也沒感到石異有什麼壓抑或者沉默的地方,直覺告訴她,石異很在乎自己,這讓她心頭泛起一陣甜甜的滋味。
隻要你快樂,我就快樂!梅這樣在心裏呼喊著。
很快地晚上就到了,二人忙於趕路和聊天,根本也沒察覺出天色漸漸暗了下去。叢林中不知名的魔法元素在魔法樹的四周漫繞,發出昏暗的彩色光芒。漫天的星辰,如同晶瑩的鑽石般迷人,與四周的美妙氣氛全然地融為一體。
石異忽然微笑著,把戰刀收進簡陋的鞘中,“梅,我們就在這裏休息吧。”
梅走過來,這才發現叢林之中出現了一汪汨汨的清泉,雖然隻是巴掌大的一塊地方,但竟然不溢滿出來。以這泉眼為中心的三十尺之內,都沒有高大茂密的植物,這裏隻是滋生著低矮的稀疏灌木和大片的草皮。
梅驚歎起來:“沒想到有這樣美妙的地方!我們可以好好地睡一覺了。”
幾天來,他們都是在叢林中搭起簡單的小棚,以避開獸襲和寒冷,恢複氣力的,也許今天,他們能夠睡在寬敞的草地上,仰望著星星,做個好夢罷!
兩人忙著撿拾幹柴和搭起草榻,絲毫也沒有覺察到越來越接近的危險。
“石異,我覺得好開心!”當兩人坐定,石異以魔法取火之後,梅緊緊地靠著他的肩頭說道。
石異淡淡地笑著,不知如何回應。但是他的腦中忽地閃現出一絲絲的不安,他搖了搖頭,似乎想甩掉那種不和諧的感覺。
梅驚訝地望著他,“你怎麼了,石異?你好象不太高興。”
石異深邃的目光靜靜地看著她,並不由自主地俯下身子,輕輕吻了她一下。“沒什麼,梅,你好美。”
梅的心頓時狂跳起來,她抑製住急促的呼吸聲,從心裏大叫道:他吻了我!是的,他吻了我!
她深情地倒在他的懷裏,石異伸出臂膀來迎接她,並輕輕撫摸著她的秀發。這一時刻,他們已經等了好久了。
梅禁不住笑起來,“壞家夥,你怎麼一下子膽子會變得那麼大了?”
石異的語氣流暢、堅定,絲毫沒有平日裏的那種猶豫,“你不會怪我的是嗎?我……我隻是覺得我……我無法欺騙自己的感情,梅!”
梅從他的懷裏嬌羞地抬起頭來,含笑道:“那麼,請再吻我一下好嗎?讓我再感受一次。”
石異毫不猶豫地低下頭,尋找到她甜美的櫻唇,兩人很不熟練地互贈了初吻,都變得既慌亂、又羞澀。
遠處淡淡的危險氣息仍在警告著周圍的生命,石異這下子終於覺察到了,他的身體霎時間僵硬起來,連擁抱的甜美感覺也一下子消失了。
梅不解地抬起頭來,石異看了她一眼,皺眉道:“好象有什麼東西在我們身邊,而且很強大。”
梅點了點頭,從他的懷裏掙脫出來。她們靜靜地聆聽了一會兒,正要再度開口,突然,遠處傳來了一聲沉渾的吼叫聲。
兩人吃驚地抬起頭來,“天哪,是銀虎!”
沒等他們做好準備,開闊的草地邊上,忽然地出現了一雙雙森森然綠色的眼睛,那是一種絲毫不帶感情色彩的眼睛,仿佛被觸到的東西,都已經差不多淪為死物。
石異暗暗後悔將這裏作為營地的打算,他現在知道原來這裏隻是因為經常有猛獸來飲水,才會形成這麼大塊的平地。也許,還有龍族的猛獸來呢。
銀虎是介乎於虎和狼之間的,體格較虎小的猛獸,卻有著狼的習性,喜歡成群結隊。他們的凶殘在虎之上,對光係魔法有著強大的防禦能力。這些長著白色長毛的虎頭狼尾的動物,也是巫族重要的肉食來源。但是在這裏遇見這麼一大群銀虎,卻是令石異和梅的心不斷下沉。
兩人站起來,將身軀籠罩在鬥篷之下。梅的手裏忽然多出一柄青色的法杖,口中念念有詞:“水的元祖麗斯泰勒啊,你忠實的弟子在向你禱告,願你的聖明如同大海,為我阻禦一切邪惡的攻擊吧!”
魔法杖釋放出奇異的深藍色光芒,隨即梅的身邊,若隱若現地浮現出淡藍而透明的強大防禦氣流。
他們都知道魔法力的大小與攻擊力量成正比,而相對於梅的法力,能夠在銀虎群的攻擊下支撐不敗,已是非常難得了。
見到快到手的獵物居然釋放出魔法氣流,銀虎們凶殘的目光變得更加銳利,在為首的一頭銀虎長嘯之下,數十隻猛獸從四麵八方向石異他們撲來。
石異手握戰刀,朝梅道:“決不能被困在這裏,跟著我,我們往東麵衝出去!”
那種不容置疑的眼神,似乎流露出主人的威懾力,梅不由自主地點點頭,不再說話。
石異大喝一聲,戰刀迎上最前頭一隻銀虎。順著劈斫的動作,那隻銀虎敏捷地閃躲開來,但開異左拳更跟進揮上,頓時擊中那銀虎的下頜。
銀虎翻了幾個跟頭,再打了幾個滾,這才從地上爬起來,落低了身子,嗚嗚地從牙縫裏吼叫著,目露凶光地望著對手。
石異根本不及再招呼他,因為他的身邊又多了至少四隻這樣的猛獸,又撕又咬。他雙手執刀猛力揮動,瘋狂砍殺。雖然越來越多的銀虎圍攏過來,然而他的身邊卻象是沾染著一層血霧,不停地有受傷的猛獸被擊飛出圈外。
梅緊緊地跟在石異的身後,數十隻銀虎在後方與側後方向她發起猛攻,都被她的防禦結界擊退了,她可以從容反擊,以遠程的冰柱魔法攻擊這些猛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