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曼緩緩走過去,身上紗裙也換成了青衣布裙,長發被幾隻桃木簪子挽起,儼然一副婦人打扮。沙曼走到書生身後,雙手交握放在身側,盈盈行了一禮,柔聲喚道:“沙曼見過相公!”
那書生恍若未聞,依舊仰頭望著天空。此時微風而過,瓣瓣桃花如春雨一般飄灑而來,陡然間,場景似乎變了。熟悉的桃花林變成了一座農舍,院子正中一棵桃花樹正開的茂盛,那書生背手而立,站在樹前,依舊一身青灰色布衫。
“相公!”
“相公!”一聲嬌喚,那書生緩緩轉過頭來,雙目澄清,儒雅俊秀,依稀還是初見時的模樣。沙曼詫異地回頭,身後屋門打開,一個身著粉色裙褂的女子走了出來,長發挽成婦人發髻,幾隻精致的桃木簪子插在中間。一張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的臉上,正洋溢著幸福的光芒。
“小曼!”書生張開雙臂,溫柔笑道,“你快來看,這棵桃花樹竟然一夜間就開的如此漂亮!”
名喚小曼的女子撲進書生懷裏,抬頭望去,輕輕吟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相公,是不是跟你夢裏的那株桃花一模一樣?”
書生環抱著女子,眼中竟生出一絲慚愧,低低回答:“也許,我上輩子,真的遇見過這樣一株桃花!”
溫馨的場麵被突然闖入的幾名大漢打斷,沙曼還未從悲傷中清醒過來,就被眼前的事情嚇了一跳。
一個肥頭大耳,身著錦緞的中年人憤怒地將小曼一把拉開,大手一揮,幾名大漢不由分說對著書生一陣拳打腳踢。沙曼立刻飛身撲去,誰知竟撲了個空,原來一切隻是虛幻。
再一轉眼,就見剛剛還繁花似錦的桃樹已然開至荼蘼,花瓣被雨水打濕,紛紛落入泥土中,頃刻變得髒汙不堪。空氣中彌漫著的花香和血腥之氣,混淆在一起。桃花樹下,書生的灰色布衫已經破爛不堪,蓬亂的頭發下,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睛,如今也已經閉上。
疾風將雨水,花瓣,一起砸在書生的身上,可惜他再也感知不到痛楚。因為,他已經死去。
沙曼呆愣的跪在地上,如同這場冷雨一起澆在了自己身上一般。沙曼以為,那個名喚小曼的女子會來,可惜,他看著書生變成白骨,看著花落葉落,最後白雪覆蓋所有。沒有人再踏入過這間農舍。
沙曼依舊跪著,似乎膝蓋長在了土裏,似乎自己真的長成了那株桃花。
沙曼以為過了很久,因為桃花再次盛開。“吱呀”一聲,那扇破舊的木門被人推開,一個身著粉色紗裙的女子走了進來。是小曼,比那日見過的更加明豔。
沙曼恨恨地望著她,恨她為何不與書生同生共死,恨她為何背棄誓言,沒有做到不離不棄。
小曼望著地上的白骨,望著紛紛而至的桃花瓣,竟吃吃笑了起來:“相公,他們說這裏出現了一個花妖,吸人骨髓,食人血肉。他們說,這裏有間鬼屋,空無一人卻時常聽見歡聲笑語。他們還說鬼屋門前有株桃花,一年四季都是盛開的。相公,若你的魂魄真的找到了寄托,我是不是不該再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