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出了個孔繁生,卻沒有幾個人相信有這麼一個人,即使相信,也覺得那個人很傻。好人是有,有奉獻精神的人也有,但相比之下,貪官汙吏太多了。有一天,我在一家茶室與朋友聊天,聽到旁邊一桌人聊天,他們提到了孔繁生。一人說:
又開始宣傳假人了。
另一人說:我們廠的領導,個個自私得鬼樣的,哪裏來的孔繁生?
還一人冷笑一聲說:早幾天,我陪我們老總洗桑拿,他老婆打他的手機,他對老婆說:沒辦法,要晚點回來,現在在開黨組會,討論下周的工作安排和兩個年輕人入黨的問題。他在公司的黨員大會上卻一本正經地號召全體黨員學習孔繁生,他自己卻天天去夜總會和桑拿中心玩,玩公款。
現在的政府真不可理喻,一個說,一邊嚴令禁止,一邊又默認這樣的場所存在。沒有一家大酒店大賓館沒有雞活動。一邊要管,一邊又不管。要麼就徹底禁止,要麼就大開放,讓妓女領牌,納稅,定期檢查。這樣,對性病的傳播都有抑製力些。
水至清則無魚,又一個說,假如一切都幹幹淨淨的,公安又到哪裏去搞錢?
現在是物質和金錢的世界,又一個說,把妓女都抓了,把吸毒的販毒的都抓了,公安的收入會要減少一大半。獎金沒有了,灰色收入沒有了。因為有這樣肮髒的事情,自然就會有隱形收入。假如什麼都沒有了,公安還有什麼幹勁?我有一個朋友開了家足底按摩,但足底按摩賺不了大錢,他就搞了另外一個項目,腎保健按摩。所謂腎保健按摩就是在男人的生殖器周圍按來按去,將男人的生殖器按得直立起來。實際上是對男人進行挑逗。這個項目他搞了一個月,生意確實不錯。但吵事的來了,有天晚上,一家公安擁進來,抓了老板及按摩女和顧客。罪名是間接色情服務。罰款五萬元,最後找別人說情,又暗中給辦案公安塞錢,才以罰款兩萬元收場。我朋友告訴我,他一共花了三萬多元,請客塞錢什麼的。那些沒有收條和罰款單的錢,就成了公安的灰色收入。
一個笑笑說:現在的社會隻認錢,醫院裏,沒錢,哪怕這個送進醫院的人就要死了,也沒醫生給他看病。前一向,電視台報道,某地發生一交通事故,好心人將傷者送進醫院,希望醫生趕快搶救。醫生的態度冷冰冰的,讓送傷者來的人去交費,那人與傷者並無關係,而且也沒那麼多錢,就沒交。結果,因為醫院搶救不及時,那個傷者死在醫院裏了。那是醫院啊,醫院是什麼地方?治病救人的地方,連醫生都變麻木了,白衣天使變得沒錢就不願搶救傷者了,那還要醫院幹什麼?這個社會已經沒有公德了。
另一個也笑笑說:什麼公道?改革開放把人人都改革成了拜金主義者,成了金錢的奴隸。老師也要錢了,老師啊,教育孩子如何做人的人,世界上最神聖的職業,也變得要錢了,根本不是我們讀書的時代了。我兒子的數學成績不好,我找了一個數學老師給我兒子補課,我曉得老師給學生補課要收錢,我問那老師一堂課多少錢,他說外麵有行情的,一般是五十塊錢一節課,一次上兩堂課。就是說,一百塊錢一次。我兒子補了一個學期,數學成績沒見上升,卻花了我不少錢。我問他,他一句話就把我堵住了,說我兒子的底子太差了,氣得我半天沒說話。醫生和教師,應該是這個社會的兩塊淨土,這兩塊淨土都充滿了銅臭氣,你說還哪裏來的社會公德?
一個說:醫生、教師又沒生活在真空,也需要養家糊口,國家隻給了他們這麼多工資,不能隻允許你搞錢、我搞錢,醫生和教師就隻能為保持名節而受窮,那對他們也不公平。他們也是人,也有孩子,也希望多賺幾個錢,把日子過得好點。
另一個讚同道:那倒是,社會是這種風氣,不能苛刻要求醫生和教師。
我的一個同齡的朋友是一位大學老師,已經是教授了,平常隻是在校園裏散散步,很少走出校園。他生活得很單純,除了看書和思考社會問題,就是畫畫寫寫。他的一手毛筆字寫得遒勁有力。他是好人。我的牆上就掛著他寫的一幅字。教授有一顆嫉惡如仇的心,看不得如今這個社會。有一天我們聊天,他說人為什麼沒有一點追求。
我說不是這樣,追求人人都有,隻是追求的內容不同。
他解釋說:我不是指追求物質和錢財,我是指精神。精神應該大於物質,精神應該是在物質之上的。但現在的年輕人都追求物質去了。
他又說:準確地說是追求享受,或者說是貪圖享受更準確。
教授因困惑而激動道:為什麼會是這樣?人的精神到哪裏去了?美到哪裏去了?人活著應該是為了追求美,或者說是為了追求一種美的存在。教授就是這樣生活的,看看書、賞賞花、聽聽音樂,把房裏弄得幹幹淨淨的。可是我感覺,那些大學生根本不願發狠讀書。學校的圖書館和係裏的閱覽室都冷清清的,不像我們讀書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