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分手。他說,點上一支熊貓煙,深深地抽了口,又說:她今天晚上跟那個男的談分手的事。小歐決定正式同那個男人分手,跟我去上海共同創業。我想去上海開創一番天地,也是為了讓她離開那個男人,不被那個男人糾纏。那個男人三天兩頭纏著她,小歐用了他很多錢,不是一點點錢,那男的對她很好,小歐說那個男的很可憐,愛得她要死要活,她拿他實在沒辦法,又很煩他。
我覺得漢林說話有點混亂。在車上時,他說是他老爹要他去上海考察和發展,現在他又說他自己想去上海拓展,從而讓小歐離開那個男人。我覺得他被小歐搞得神魂顛倒了,思維都有些紊亂了。這證明了我的看法,沒有一個男人在愛情上不是自私的,無論是思想守舊的男人還是所謂現代派男人,無論是上一輩和我們這一輩,還是他們這一輩,在愛情上都是絕對自私的。自私是人的本性,如果在愛情上可以放棄自私,那就散失本性了。那個半年前對我說自己無所謂的劉漢林,現在再不敢搖著頭說大話了。他坐立不安的,這一切坐立不安都是因為小歐此刻正與他的情敵坐在一處什麼地方談話,而他可以想象那個男人是不會輕易讓小歐走人的。
漢林告訴我:今天中午,我和小歐在一起吃飯時,那個男的打她的手機,約她晚上見麵。小歐在手機裏對他說要見麵也是最後一次見麵,從此分手。小歐當著我的麵這麼說的,但那個男的說他有事情要找她,很重要的事情。他吐出一煙,看一眼大堂中央的水晶玻璃裝飾的吊燈,又說:那個男人說的重要的事情就是關於他與他老婆離婚的事情。他欺騙了小歐三年。他總是對小歐說他會離婚,但直到小歐已打算離他而去了,他才急了,才開始與老婆鬧離婚。小歐說,即使他現在離了婚,她也不會跟他結婚。
我說:為什麼小歐這樣說?
漢林不屑那個男人道:那個男的不行。
這讓我有點驚訝,感覺他們三人的關係有點葷,從而想到歐陽玉的女權思想也太純粹了,真的是找床上用品。漢林說:那個男的除了一身銅臭,什麼趣味都沒有。即不懂音樂又不懂影視,連文學也不懂。小歐說他從不看書,最多就是翻翻報紙。他除了跟朋友打牌,就是呷酒、喝茶、做按摩或者陪她去做麵摩。那個男的沒一點生活情趣。
我哦了聲。
漢林吐口煙,看著藍藍的煙霧飛上頭頂,然後他把目光放到我臉上說:我和小歐在一起有很多話說,有時候也爭執,但最終她還是服我。小歐盡管是北廣畢業的,也讀了不少書,但她絕對沒我讀的書多,知識麵也沒我廣。
漢林又說:那個男的隻是在花錢上很舍得用錢。他發財是靠他舅舅,他舅舅是長沙市的一副市長,他就是靠他舅舅替他穿針引線發的財。其實是個草包,小歐早不愛他了他還蒙在鼓裏,沒一點第六感覺。如果他沒一個有權的舅舅,他恐怕最多也隻是像下崗工人樣,做點小生意。但他有一個這樣的舅舅,消息就靈通,有一塊地皮,他買下後,一轉手就賺了一千多萬。
漢林不屑道:他這樣的人遲早會被曆史前進的車輪淘汰。八十年代初那些類似於草莽英雄的,有一股勇氣但素質很低的個體戶,現在還有幾個生意越做越大的?現在這些人基本上都是在街道上的麻將館裏打小麻將,為幾個小菜錢動腦筋。
我聽他說。
小歐遲遲沒打他的手機。漢林告訴我,小歐說當他與那個男的談完話後,會打他的手機,然後再一起行動。但小歐沒打他的手機,此刻快淩晨兩點鍾了,通程大酒店的大堂裏已沒坐幾個人了。隻有一對戀人坐在一隅嘰嘰噥噥地說著情話,另外還有兩男一女坐在另一隅談事,剩下的就是我和劉漢林了。我想走,可是他的小歐卻還沒跟他聯係。他已經看了五次表了,每一次看表臉上都是迷茫的神色,每看一次表,迷茫又加深一層,到後來就是滿臉迷茫了,好像滿桌灰塵一般。他說:她應該談完了。
我也覺得是這樣,說:他們是談分手的事,又不是談愛,兩句話就可以談完的。
他聽我這麼說,覺得有道理,就忍不住撥打小歐的手機,但手機裏傳來的聲音是:對不起,您撥的用戶已關機。
他呆了,臉上的迷茫轉成了困惑。
我說:也許她很煩惱,就索性關了手機。
他機械地回答:那不可能。
我說:也許兩人還沒談完,而那個男的要她把手機關了。
他又機械地說:小歐的性格我很了解,她不會屈從那個男的。
他說:我相信一定有其它原因。她說了她會跟我打電話的。
他又說:未必那個男的會對她怎麼樣……他說到這兒,盯著我,臉上有幾分緊張。何老師,要是你是那個男的,你會對小歐采取什麼手段?
我覺得他問得好笑。問題是我不是那個男人。
你相信那個男人會把小歐剁了嗎?
我瞧著漢林,他給我的感覺已經是深陷在情網中了。假如愛情是一片泥淖,他已經身處泥淖之中;假如愛情是一片森林,他已經在森林裏迷了路;假如愛情是一片大海,他不過是大海中聳立的一座荒島。我笑了笑說:你不要瞎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