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絡子打完,鶯兒在外間衝素心招手,素心輕輕放下笸籮,悄悄出來,鶯兒拉過她走到殿門口,壓低聲音說:“鄭婕妤的丫頭緋袖來找皇後娘娘,說婕妤身上不好,要請太醫去瞧瞧,但遲遲沒人去看,如今床都起不來了。所以來求皇後娘娘。”

素心聽了微微蹙眉:“病的厲害?”鶯兒點了點頭:“緋袖那丫頭眼睛腫的桃一般,跟我說自從上次鄭婕妤尋死之後,宮人太監便愈發一味的作踐她們,想必也是故意既不通傳也不稟報,所以傳召太醫才會遲遲請不到。如今鄭婕妤愈發不好了,她怕拖下去會病死,央求了守門太監半日又塞了銀錢,才放她出來。“

“婕妤雖被禁足,好歹也是承過恩的宮眷,如何可以這般苛待欺淩?隻是眼下娘娘如今午睡剛睡下,你暫且進去服侍著,我親自去瞧瞧,不要生出亂子來才是。”素心思慮再三,跟鶯兒商量,決定先不驚動阿秀,親自去看看。

素心出來見緋袖哭的傷心,讓她先不要哭,叫她引路去看鄭婕妤,兩人帶了幾個丫頭,行至萬安宮門口,兩個太監正在說笑,見緋袖回來,起初不以為意,後來看見緋袖隻是給身後素心引路,急忙收斂了顏色:“姑姑吉祥。”素心冷著臉問:“鄭婕妤抱恙,為何讓你們通傳太醫,卻遲遲不去?”

其中一個太監吞了口口水,壯著膽子道:“回姑姑的話,鄭婕妤並不曾讓我們去請太醫,恐怕是緋袖姑娘記錯了。”緋袖怒目圓睜,正要反駁,素心抬手止住她,又對太監道:“就算你說的是實話罷!可如今是我讓你去請太醫,一盞茶的功夫若請不來,你便自去領板子。”

太監聽了這話登時就慌了神,一路按著帽子飛跑著去了,剩下的這個太監嚇得彎起腰不敢抬頭,素心也不理會他,徑自帶人進了萬安門。到了西廂門前,幾個沒精打采的小宮女慌忙行禮,素心見狀微微皺眉,扭臉問緋袖:“宮人如何這般沒有精神,衣服也頗為醃臢?”

緋袖鼻子一酸:“宮裏的人們,捧高踩低慣了,婕妤如今不得寵,又被罰禁足,前番尋死不成,陛下又頗為不悅,減了份例。隻怕浣衣局的太監們早已料定我們是再沒有出路了的,開始是拖延洗衣不送回來,後來便直接不給我們洗衣服,接都不接手直接丟出來,我們和宮女隻得自己洗,但無奈取水不便,所以便日漸邋遢起來。”

素心歎了口氣,進了房門,屋裏一股異味迎麵而來,素心微微掩鼻,到了窗前,見鄭氏已經麵容凹陷,素心輕輕呼喚,緋袖也在一旁輕聲喚著,她才昏沉沉醒轉,努力的看清麵前的人,兩行淚流了下來,口中嗚嗚的勉強擠出兩個字,依稀是“多謝”。

碧裳給素心擦幹淨一個凳子放在床前,素心勉強坐了湊近輕聲安撫:“婕妤好生歇著,太醫稍後就到,皇後娘娘在午睡,奴婢先來看看,待太醫給婕妤診治完畢,奴婢便回去稟告皇後娘娘,一定不會讓婕妤白白受苦,如今婕妤要好好養好身體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