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是唐兄,出自唐門,曾與我等一同去過金羅門。在交戰中,身負重傷,可能是有什麼心事吧……”
角落裏打坐的唐奇一聽到聲音,怔得往這邊看來,卻是一臉冷漠地閉上眼睛,不肯說話。楚及尷尬地咳了咳,跟齊叔解釋起來。 “唐門?”齊叔臉色一變,“哼,進主人家,毫無禮節,更是唐門中人!此地不留你,你走吧!”
齊叔衝著唐奇一怒瞪一眼,揮了揮衣袖背過身去,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
“……”唐奇一按住傷口上的創痛,一聲不語地起身,便要往門外走去。
“唐兄!”楚及急忙叫住,“大雪天的,天寒地凍,又人生地不熟,你身負重傷,要去哪兒,不如給齊叔道歉賠個禮,齊叔人心地善良,便也不跟你計較這些細節。”
“齊叔……”淩刃正好生照看著淩刃,聽到爭吵,也替唐奇一說話。
“你們不用替他留情,哼!”齊叔橫眉冷對,閉上了眼睛,“我與唐門不共戴天。唐門害我之深,今生永不遺忘。我看著你們的麵子上,沒有對他動手,已經很仁慈了……你速速離去,不要讓我再看見你,否則我的大刀不長眼!”
“……”唐奇一轉過身來的,麵無表情地回了齊叔一眼,便悶聲不響地衝出了屋子,瞬間消失在漫天大雪中。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何齊叔一聽到唐門二字,便大發雷霆,喝令逐客?聽其所言,又與唐門有何血海深仇?楚及輕輕皺了皺眉,疑問堵在胸口化之不去。但見齊叔一臉黑沉,便也不便冒犯詢問,隻好故作不清地陪淩刃坐下,靜靜打坐。
這個唐奇一也是甚為奇怪。初次相識,是在極域山口,此人與淩刃盈落一同現身,卻不明他們結識的經過,會不會是一個圈套?唐奇一身為唐門中人,為何會出現在火鬼王的地盤,會不會是什麼陰謀?拋開這些不論,在金羅門與楊少坤對峙時,原本已經和解,正協議萬全之策,這時候唐奇一突然出現,打亂了一切布局,也逼迫楊少坤勃然大怒,痛下殺手。一切的嫌疑,仿佛一路上所有行蹤,唐奇一都了如指掌,難道被他跟蹤了?!
楚及越想越深,突然覺察到問題的嚴重性。不過,事情尚未水落石出,也無憑無據,尚不足以斷定,如此妄加論斷,卻也不妥。一切隻好見機行事了,以後細心提防此人便是。
楚及想著便專心擦拭自己的白閻劍,跟淩刃交換了眼神。淩刃微微眨眼,瞬間讀懂了楚及的意思,便輕輕點了點頭。
數日後。
在山林之中養傷數天,盈落終於完全康複。又得齊叔傳授了一套心法,體質和修為勝比從前。幾天未活動筋骨,盈落又回歸活蹦亂跳了,真是一刻都閑不下來,拽著淩刃楚及在雪地裏瘋鬧。
“爹爹……”
“雪兒,怎麼了?”
父女倆安靜地看著窗外嬉戲打鬧的三個人。
“雪兒自幼在深山長大,幸得爹爹收留養育,方能茁壯成人,”遲雪溫柔地看著齊叔,目光如水般盈盈,“有爹爹陪伴,雪兒真的狠快樂。可雪兒的童年沒有夥伴,也不知道如何與人交往,還有……我想出去尋找我的親生爹娘,不知他們是否還在人世……”
斷斷續續說完,遲雪臉上已布滿淚痕,像是天空的雨水,清澈而明亮,帶著幸福,亦含著感傷。
十七年了……那個雪花翻飛的冬日午後,陽光淒涼,在山頂的懸崖上,放在一個塞滿棉絮和被褥的籃子,裏麵恬靜地睡著一個出身半月的女嬰。恰巧練功的齊叔遇到懸崖,便好心收留,認作義女。自此兩人相依為命,過了平靜淡泊,幸福溫馨的十七年。遲雪卻是今生還未見過父母一麵,自小沒有玩伴,心中不免有些淒涼,每逢年關,尤其思念親人,齊叔看在眼裏,痛在心裏。
“嗯,這麼多年了,雪兒這點心思,爹爹還不懂嗎?”
“隻要知道爹娘過的還好,我便心滿意足了。”
“雪兒,想玩就出去和他們一塊玩吧。你從小知書達理,都怪爹爹管教太嚴,是時候放你這隻小鳥出去飛翔了。等明早他們啟程,你也一塊去吧。去到外麵的世界,好好體驗,好好磨練,一路遊曆江湖,多做善事,順路找到你的爹娘。爹爹會在這深山裏等你回來,到時你見到了親生爹娘,那就把他們帶過來,我們大家永遠生活在一起。”
“爹爹……恕孩兒不孝,十多年來,未曾好好地盡孝道……爹爹要好好保住,照顧好身體,孩子事情辦完,一定帶走親人,馬上回來與您團聚。”
看到這幾個孩子開心的樣子,齊叔會心地笑了笑,幸福洋溢在臉上,久久揮灑不去。他從小看著遲雪長大,卻從未見過如此孩子氣和天真的雪兒,與夥伴們一起玩著雪花一起奔跑。回首這匆匆走過了二三十年,他從一個滿身熱血,行俠仗義的少年,到威嚴剛正,轟動江湖的人物,蛻變成歸隱山林的村野閑人,歲月荏苒,竟是一晃眼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