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蒙博士站起身來。盡管他是一位非常年輕的博士,年紀不過三十二三歲,但他是精神病學專家,而且在遺傳學方麵也頗有建樹,盡管如此,他卻沒有一點自以為是的孤傲架子。
萊蒙博士有寬厚的額頭,一雙深藍色的眼睛熠熠發光,是個學識淵博的人,他肩寬體闊,體態修長,魁梧高大,英姿勃發,帥氣十足,身上的肌肉塊發達飽滿,男子漢味道十足。
並且他的下頷削挺,雙唇緊抿,給人一種毅力堅韌的印象,每當他麵帶微笑時,微啟雙唇,露出一口潔白如雪的牙齒,十分誘人。
每當他微笑時,眼睛總是放出溫情脈脈的光來,看上去顯得那樣的平易近人。
“這個病人的例子非常的罕見。”萊蒙博士說道。
正常時,傑摩是一個膽小慎微,誠實厚道的人。每當他遭受打擊的時候,就會爆發出驚人的精神病。
在一開始發病,他的右手手背上會有一個圓形的紅斑出現。
隨後,他便表現出了一副出人意料的凶殘毒辣的模樣,殺人放火、偷盜搶劫什麼都幹得出來。
一旦他清醒了,他的內心就會漸漸地趨於平靜,這時,他便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悔恨不已。
我多次見到過他在睡眠中,會經常做一些噩夢,在夢裏哭喊,夢話不斷。
據我治療分析,我又對他的背景進行了調查,他的病源是祖上的遺傳疾病。
我親身前往他曾經生活過的貧民區去,找到了一個和傑摩父親同時代的窮工人,他認識年幼的傑摩,他告訴我說:
傑摩家族成員的身體裏世代流淌著一種令人恐懼的血液,據傳,在他們家族的每一代人當中總會出一個像傑摩這樣的人。
平常,他總是保持沉默寡言,然而,一旦遭受打擊或心情抑鬱時,右手背立即便會出現紅圈。一開始的時候圈是粉紅色的,漸漸的顏色會加深,當那個紅圈的顏色成為鮮紅色時,那就大事不好了,他開始變得瘋狂起來,凶狠殘暴。
‘在傑摩父親的身上也有這種情況,我們都躲他遠遠地,即便與他們交往,也是十分小心,不敢惹惱他們。’
我把那個貧苦工人對情況的介紹作為調查參考的依據,對傑摩發病時的精神狀態作了一番比較。
調查後發現:發病時,他處於一種完全的癲瘋狀態。
他之所以這樣,完全因遺傳所致,傑摩是一個非常不幸的人。
“我把他的病況向最高法院彙報,法院依照傑摩在作案行凶時患有精神病發作的特例,因而裁定他不必為此負相關的法律責任,目前已下達了無罪釋放的命令。”
德麗彼思夫人聽完介紹後,點了點頭;而在一旁一直凝神地傾聽他們談話的佛若蓮絲也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當她聞聽萊蒙博士講述傑摩的不幸遭遇,她眼裏飽含著同情的淚水。一聽到萊蒙講傑摩被無罪釋放時,一顆懸著的心才像一塊石頭落了地。
“正如博士所言,傑摩今天已釋放。”監獄長施米思說。
今天早上,我們將這個消息告訴傑摩本人。傑摩原以為他走出精神病院後,還要在牢房裏度過五六年時間。這個消息讓他很是激動,以至流下了感激的淚水。
“然而,他又要重新回到了外麵的世界,讓人不能不為他的生活擔憂。”
社會上的一些人對於剛從監獄出來的人,總會用另一種眼光看待他們,拒他們千裏之外。
為了防止傑摩遭受到社會上這樣的打擊、引發他的瘋病,因而我們必須對他進行關心和愛護。
也就是說,盡量把他交給一個相對溫暖的地方,讓他避免遭受打擊。
另外,還要對他進行適當的職業訓練,以減輕他生存的苦惱。
“因此,德麗彼思夫人,真希望您能將傑摩收留在你的‘愛心天使園’中,我願意為他的人身作擔保。”
“以後……”醫生接著說。
“我會每個星期都定時為他診斷一次,假如有犯病的症狀,我將會立刻送他回醫院。”
“我都聽明白了,我很願意收留他這麼一個讓人同情的人。”
德麗彼思夫人飽含同情地說,佛若蓮絲見到母親答應做這樣的善事,心中十分高興。
“十分感謝您,夫人,這樣的話我們就不必再為傑摩擔心了。我現在就去把他帶來。”
沒過多久,一位護士將傑摩來了。
傑摩的形象已經煥然一新。他身穿一套舊西裝,替代了那單調的橫條紋囚服,裏麵所穿的是監獄長送給他的襯衣,看起來似乎有點小的領子雪白。
他的胡子刮去了,頭發也是剛理的。
他簡直是換了一個人似的。
他的精神狀態今天格外的好,他的眼睛炯炯有神,他走起路來稱得上是英姿勃發。
“恭喜你!傑摩。”萊蒙伸手與傑摩握手。
“謝謝,謝謝你這段時間對我的精心護理。”
傑摩激動得熱淚盈眶,緊握住醫生的手,隨即把醫生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
“夫人,這就是傑摩。”
監獄長伸出一隻手來,把傑摩介紹給德麗彼思夫人。
隨後,告訴傑摩要將他送到“愛心天使園”的事。
傑摩仔細地聽完監獄長的講述。
“非常感謝你們對我的愛護……可是,我有一個不情之請,目前我沒有去愛心天使園的準備!”
“怎麼啦?傑摩,你怎麼不打算去呢?”監獄長有些氣惱地說。
“不,你們誤會了。你們對我的愛護我很感激,隻不過我想懇求愛心天使園再多收留一個人。”
“誰……他是誰?”
“我14歲的兒子包勃。”
“那麼,包勃現在在哪裏?”
“我也不知道,自從我入獄,我就不知道他去哪裏了。”
“他的母親在哪兒呢?”
“我的妻子早就不在了。他被安排在貧民區的一間小屋裏。聽說,那時,他常常和我的朋友賽摩住在一起……”
“什麼?你是說那個‘笑麵’賽摩嗎?那可是一個十足的渾蛋呀!你不應該讓孩子與他呆在一塊?這多可怕呀……”
是啊,我以前叮囑過他不要再和賽摩待在一起……再後來,我就不知道他去了哪裏?又幹了些什麼?
我想他也許與街頭流浪兒為伍,如果情況是這樣的話,我擔心他會沾染上壞的習氣……
假如……假如……他的手背上也出現同樣紅圈的話……那麼……每當我想起這個,我就寢食難安。
萊蒙醫生,據說我這種病是源自祖上的遺傳。那麼,我的兒子也肯定會受到這種遺傳,我一定要想盡一切辦法趕緊找到他。
“我要讓他接受到愛心天使園的愛護和醫生您的治療。”
傑摩的一些話充滿了一個父親對兒子的愛撫之情。
“哦,我理解你的心情,那麼,你怎麼去找你的兒子包勃呢?”
無論如何,就是找遍整個洛杉磯,我也一定要找到他!
據我估計,他目前還應當待在貧民區裏,我打算先去那裏看一看。
“如果能找到他的話,我會帶他一起趕往愛心天使園,到那時,還要懇請萊蒙醫生和監獄長向這位仁義善良的夫人說情,懇請她將收留我們父子!”
說完這些,傑摩雙膝跪地,雙掌合十,淚流滿麵。
德麗彼思夫人感動得雙眼濕漉漉的,她女兒的長睫毛上也掛著晶瑩的淚珠。
傑摩從地上爬了起來,對著在場的眾人深深地鞠了一躬,轉身離去了。
大家都目送著他遠去的背影。
與此同時,牢裏的鍾聲響了起來,它是提醒犯人吃飯的。
傑摩就這樣走了。兩三天過去了,依然沒有關於他的消息,也許他正在焦急地尋找到他的兒子包勃吧!
醫生、監獄長還有德麗彼思夫人大家都在為傑摩擔憂。
很長一段時間過去了,仍然沒有關於傑摩的音信。
將近3年的時間又過去了,傑摩還在竭力尋找他的兒子。
他先要尋找到“笑麵”賽摩的蹤跡。
賽摩的年齡在45歲上下,他開了一家修鞋店來作表麵掩護。
賽摩是個黑社會流氓團夥的頭目,有數十名手下。
他致力於教唆和調教未成年人當竊賊、小偷,對於成年人,則鼓動他們去幹敲詐勒索搶劫的事。
他再從中非法牟利,把那些錢用在花天酒地紙醉金迷的生活上。
警方早就盯上了他,但是,賽摩是一個老奸巨猾詭計多端的人。每逢作案之時,總能做到奸巧的布局,而警方也苦於沒有確實的證據對他無可奈何。
平日裏,他麵帶笑容,待人和善,做活賣力認真,與四周人們的關係處得融洽,因此無人知曉他的真實身份。
“我才是洛杉磯黑幫的老大!”賽摩總是自命不凡地對手下人說。
“什麼警察啦,社會賢達啦,都他媽的是地地道道的笨蛋。”
賽摩在心中嘲笑這樣那樣的人。
傑摩去過那些壞人經常出沒的地方,但並沒有找到包勃。
“真幸運,包勃還是個聽話的孩子,並沒有與賽摩攪和在一起。”
傑摩懸在心頭的一塊大石頭落了下來。
那麼,他一個小孩子在這世界上怎麼生存呢?哦,他應該有17歲了。
也許他在某個商店做工,不,這不大可能,人們要是知道包勃是我的兒子,沒有人會用他的……
“也許他已經成了個流浪四方的流浪兒了。”
傑摩情不自禁地想著兒子包勃現在的悲慘生活。
包勃也許已瘦得如幹柴片了,一雙眼睛深深凹陷下去眼睛,像一隻無家可歸的流浪狗,見到人便飛快地躲開。
傑摩心痛如刀。
他感到包勃已成了一個叫花子四處流浪。
他再一次來到了貧民區的鬧市,尋找有關包勃的蹤跡。
他不停地尋找,3年過去了,依舊沒有找到兒子包勃。
在6月裏的某一個日子,滿懷憂鬱悲傷的傑摩,漫無目的地來到了一個人山人海的廣場上。
恰逢這一天,郊區的賽馬場進行賽馬比賽。早有很多人在那裏守候了。不久,比賽的勝負結果,便會被張貼在廣場的廣告欄裏。
一些購買了跑馬票的人們,如潮水一般將廣告欄圍住都在忐忑不安地等待著最後的比賽結果。
人潮在湧動著,人與人之間的空隙十分狹小,一些人奮力擠到跟前。
陽光十分強烈,人們的皮膚都被曬得黑紅黑紅的,一個個汗流浹背。
傑摩也擠在了人群中。
當他從人們的重重包圍中擠出來時,正當他用手將額頭的汗拭去時,手突然間僵住了!
“包勃!”傑摩大聲喊了起來。
噴泉水池旁站著一位老者,從他的衣著上不難判斷出他是一個有錢人。
他所站的位置離廣告欄很遠,也許因為他的視力不大好,他這才拿了一副望遠鏡來看廣告欄上的內容。
有一位少年站在老者的身旁,那模樣看上去很像包勃,他個子有些高,一頭長發,這與年幼時包勃的樣子截然不同,但傑摩還是可以斷定:他一定是包勃!
傑摩驚喜異常,向水池那邊奔跑過來,而當他站在包勃的後麵時,像是驚呆了,一句話也不說。
此時,他的喉嚨裏好像塞滿了棉花似的難受。
傑摩就以這種奇怪的姿式立在那裏。
這時,包勃與那老者站在一起,他裝模作樣地看廣告欄裏的內容。然而,他的右手伸向老者褲子的後兜,那裏麵好像裝了很多鈔票。
老天爺!包勃原來成了個小偷!
“包勃……”
傑摩大喝一聲,衝著包勃跑去。這一聲大喊,把高度緊張的包勃嚇了一跳,嚇得把已偷到手的錢扔到了地上。老人這才發覺自己的錢被人偷了。
“快抓小偷!”老者厲聲喝道。
“包勃,往街上跑!”
傑摩一把拉起包勃,兩人從人群當中穿過去,他們不要命地狂逃,一直跑到廣場的一條街上。然而身後一群人緊追不舍,其中還有兩個像便衣警察。
傑摩一看勢頭不好,依舊死死地拉著包勃的手猛跑。
我是一個曾經犯過罪的釋放犯,如果被抓進去,將永遠也沒法釋放了。
那個老者已親眼見到包勃對他行竊,要是我們被抓住,人們將很快會弄清我與包勃的關係,而警方也會立即斷定我是包勃的教唆犯。
然而,我的手背現在是正常的,他們也就不會原諒我了。
一旦真的被送進監獄,就永無翻身之日了。
可憐的包勃年僅17歲,按法律來判,會把他投到少年勞教所去,麵對這種變故,他的身心會受到巨大的刺激,手背上也放會出現紅斑,身上流淌的魔鬼血液那時便會湧動起來,他也就成為了一個凶狠毒辣的人。
“天哪!我受夠了紅斑詛咒的折磨,您不能再讓我的兒子包勃遭受與我同樣的罪。否則,他會悔恨終生的。”
傑摩一邊拚命逃竄,一邊對局勢衡量判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