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不清!大聲說……”
羅賓全神貫注地想聽到班思小姐的話,然而她的說話聲細如蚊蚋,根本就聽不到她在講些什麼。
羅賓憂心如焚。
然而,艾尼點點頭,好像完全知道了。他把懷表放回衣袋中,扭過頭麵對班思小姐說:
“很好!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我馬上就可以知道。你老老實實地留在這兒,別想搞什麼花樣!”
艾尼手提著煤油燈站起身來。
煤油燈的油大概快要用完了,黑煙像一條彎彎曲曲的蛇一樣嫋嫋上升。
羅賓立刻藏到旁邊的長沙發後麵。
艾尼並沒有察覺沙發這邊有一個人,他直接走向鋼琴,接著把鋼琴蓋子掀開,把右手伸到裏麵探摸。
猛地,他的手指觸到了琴鍵,一陣“叮咚叮咚”的響聲傳來。
“原來放在這裏,哦!真是讓人無法猜測!”
艾尼從琴鍵的下麵摸出了一疊厚厚的大信封。
這是一種黃色的信封,同一般的信封並沒有多少區別。
艾尼鄭重地把這疊信封放進口袋中,也不管四肢綿軟、癱倒在地的班思小姐,繞過羅賓藏身的長沙發,徑直地向外麵走去。
羅賓耐下性子,依舊藏在沙發後麵。盡管他完全能夠從艾尼背後撲上去,把那些信封奪過去,再用桌子上的電話向警察局報信通知他們。
然而如此一來,自己悄悄地潛入坎克斯別墅的事,不就人盡皆知了嗎?
“要是如此,那就壞了事了!一招不慎,全盤皆輸,我最好是暫時不出麵較為穩妥。班思小姐和那個老傭人不久以後就會被人救起的,不必為她們擔心。如今,我最要緊的事就是偷偷地將艾尼手中的黃色信封奪到手中。”
羅賓盤算好之後,又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了大廳。
這時候,大門的另一邊傳來了發動汽車的聲音。
羅賓返回了停放在石牆背後的藏汽車的地方。
他極速地往布蘭米街莫格焦兄弟居住的公寓飛奔。
公寓的門外,已有一輛私人車停在那兒了,正是那輛1908年款型的勒若老爺車,已經十分破了。
羅賓抬目向二樓看去,看到莫格焦兄弟的房子裏麵燈亮著。大概是艾尼這個家夥正在翻閱從班思小姐那裏搜查出來的那些神秘的黃信封。
羅賓計劃等待艾尼入睡之後,再偷偷潛入房間裏麵。他在公寓樓外閑遊約摸半個多小時,二樓上艾尼房間裏的燈光終於悄悄地熄滅了。
可是羅賓並不急於動手,他依舊在門外踱著步子,好讓艾尼沉沉地進入夢鄉之中。
過了差不多20分鍾,羅賓走到公寓大樓的入口處,按了按門鈴。
“很晚了,誰?”
樓層的管理員睡意猶深地縮在屋子裏麵問道。
“我是莫格焦,對不起,打攪了!”
羅賓用手帕捂嘴巴回答。
莫格焦兄弟住在這所公寓之中,經常是一個人先回家來,而另一個回家比較晚。針對這一點,樓層管理員已經習慣了,毫不猶豫地按下了開門的鈕,放羅賓進來。
羅賓走進敞開的自動門裏,管理員連頭都沒有探出來。
爬上漆黑一團的樓梯,羅賓來到了莫格焦兄弟的房間門口,他又由身上掏出從哥士度的屍體上找到的鑰匙,悄悄把門打開。
他先向前邁了一步,仔細辨別動靜。漆黑的室內特別地靜,幸運的是羅賓的動作未把艾尼驚醒。
羅賓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由於剛剛來過一次,因而房間裏家具擺設的位置還清晰地印在羅賓的腦海之中。
羅賓悄無聲息地閃進事務室裏,摸到了辦公桌上放著的那支蠟燭以後,從自己衣袋中取出火柴盒。
羅賓一隻手舉著蠟燭,一隻手將辦公桌的抽屜打開。
發現抽屜裏麵放著些白紙和記事本,另外還有一疊信封。
這些信封全然未用過,但無論顏色和形狀,都與艾尼想方設法從班思小姐那裏奪來的信封如出一轍。
羅賓又翻看了一遍,絲毫沒有收獲。他在旁邊發現了一個檔案文件櫃,接著伸手去拉那個抽屜。
他剛剛把抽屜打開一半,猛地房間裏鈴聲大作。
“壞了!抽屜裏配備了防盜鈴,我怎會如此粗心呢?”
羅賓對於自己的疏忽,感到一陣煩惱和懊悔。
然而,鈴聲片刻後停下來了,緊接著又再次響起。
“是電話!”
羅賓扭過頭,看到桌上的電話正在呼叫著。他立刻掐斷了蠟燭的燭芯,熄滅了燭光。假若是吹滅的話,房間裏就會留下一股煙火味。羅賓真是個閱曆豐富、頭腦靈活、反應迅速的名副其實老手。
他在黑暗之中,把打開一半的抽屜又推回原位。接著來到窗邊,閃身藏在了窗簾後麵。
門被推開了,被電話驚醒的艾尼,身著皺皺巴巴的睡袍,拖著拖鞋,手提著煤油燈進了事務室。
“煩人!什麼時候了,誰還打來電話?”
他嘀咕著把電話拿起來。
“喂……喂,喂!我是……你說什麼……這是真的?”
在煤油燈光的映襯之下,他臉上的肌肉抖索著,濃密的胡須不住地戰栗。他一下跌坐在桌子上,一隻腳踩在椅子上。
“他……在路邊樹下……嗯……是巡邏的警察發現的……在哪?嗯……亞利薩達橋前的樹下……”
他的神情緊張,目光呆滯,好像失去了魂魄一般。他把打電話的人所說的話,又低聲重複了一遍。
“真的是他嗎?你們不是搞錯了吧……他怎麼會死在那兒呢……哦……我知道了。他衣袋裏放著名片夾……到底是誰下的毒手?是強盜幹的?或者是殺人狂……哦……你說什麼?不像那種人……好……好……好的,我知道了,我就去,太謝謝你了!”
艾尼虛脫般地把電話放下,雙手捂住臉孔,滴滴眼淚從他的指縫間滑落。立時,他狠狠地哭訴著:
“究竟是誰?”
這讓羅賓大吃一驚。剛剛在坎克斯別墅裏,正是這個男子在窮凶極惡地用短劍恐嚇班思小姐啊!
“剛剛還是那麼凶殘暴虐的一張臉,如何猛地之間……”
羅賓藏在窗簾後麵,屏著呼吸,好奇地想道。
“啊!可憐的哥士度……我讓你萬分謹慎,但仍然遇上了意外……”
他嗚咽著,自言自語,眼淚簌簌地落到地上。
“他是艾尼。”
羅賓借著窗簾的縫隙,打量痛哭失聲的艾尼。
艾尼提起了煤油燈。因為他雙手顫抖不止,油燈的光芒也隨之抖動著。他好像一下子老了許多歲,唉聲歎氣地拖著鞋向房門走去了。
“真讓人心酸,不管他如何凶狠,畢竟還有善良脆弱的一麵。”
羅賓不由得替艾尼難過起來。
走廊裏緩慢沉重的腳步聲終於消失了。
羅賓能夠體會出來,此時此刻的艾尼一定是悲痛欲絕。
返回臥室的艾尼好像又走了出來,因為有兩次門開和門關上的響聲傳到了羅賓的耳朵中。不久,羅賓又聽到了汽車發動的聲音……
羅賓摸出僅餘一根火柴將蠟燭點燃,掏出從哥士度的身上搜到的鑰匙,把壁櫥的抽屜打開了。在小山一般的文件之中,羅賓找到了那疊信封。
“謝天謝地。這就是艾尼想方設法從班思小姐那裏搶來的黃色信封!班思小姐把信封藏在鋼琴蓋下麵,艾尼用短劍威脅、恐嚇了她好半天,她都不肯隨便吐露半個字。如此可見,這一定是一些特別重要的機密文件了。可是他們絕對想不到的是,這些文件已經被我捷手先得。”
羅賓洋洋自得地在沙發上坐下來,把蠟燭放到自己麵前的辦公桌上。
“奇怪!”
那些信封封得嚴嚴實實的,絲毫並沒有打開過的跡象。
艾尼還沒有看過這些信件……這是怎麼回事……啊!也許他還未曾獲悉哥士度被人殺害,因而預備等哥哥回來以後,兩個人能共同看這些東西。
“也許,艾尼、哥士度兩人奉了神秘指揮者‘X’的指示,拿到信封之後,不許他們倆人拆開來看。”
信封的正麵、背麵,隻字皆無。這是一種樣式十分普通的黃色信封。
羅賓從辦公桌的抽屜裏抽出幾個信封,認真地比較了一下,樣式、顏色、大小,不管從哪方麵看,完全一樣。
“等我看過信以後,再把它裝進信封裏封起來,一點也不會不會被人發覺。”
羅賓打開信封來,露出好幾疊紙。
羅賓拿在手裏反複翻看,心裏感到特別驚異!
這些紙由二三張紙疊在一塊兒,共有12份,本以為是機密文件,可實際上僅僅是幾張空無一字、幹幹淨淨的白紙!這的確是讓羅賓太感到意外了。
為了謹慎從事,羅賓將每張紙都靠近燭光,透過光線,絲毫沒有發現用明礬水書寫的跡象。這些紙全部都是街上文具店出售的一般白紙。
“艾尼真是傻瓜!而打算偷取信封的我,更是一個愚蠢至極的笨蛋!”
千辛萬苦得到的,竟是幾張白紙,讓羅賓大失所望。
“啊!我真是天下頭號傻瓜!為什麼就沒想到信封裏裝的會是白紙呢?可憐我白費了一番心機,真是可笑到了極點!”
羅賓搖著腦袋無奈地苦笑,但立刻,他好像明白了:
啊!原來如此!艾尼這個家夥真是個機靈鬼,大概他早已發現我躲藏在長沙發的背後了。
“他回到公寓之後,馬上把公文包裏的機密文件轉移了地點,接著把一些白紙塞進信封裏麵,把真正的重要文件放在自己的貼身之處,好引誘我上當受騙。但我卻被他給蒙騙了,還自以為得計,我真是愚蠢極了,我太小瞧他了!”
羅賓獨自無限懊悔,但他又靜下心來想了想:
然而……艾尼根本不可能設計下這個陰謀啊……嗯……可能又是那個美麗迷人的金發美人搞的詭計!
那天晚上在濟若裏街上,那兩個歹徒攔劫班思小姐,有可能正是衝這些秘密文件來的。可是班思小姐已經清楚了他們的企圖,因而她把文件藏在了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而後又偽造了一份假文件,放在了聖山姆士街別墅裏的鋼琴下麵。
正在此時,艾尼來到了,他用短劍威脅班思小姐的性命,要她把真相講出來。
假設班思小姐馬上就告訴他文件藏在哪裏,如此以來一定會被艾尼懷疑,認為她撒了謊。所以她故意緘口不言,直至生死關頭,她才裝作無奈地說出來。
機靈的班思小姐,她可真會裝腔作勢,連艾尼也被蒙騙了過去。可是……為何艾尼不在別墅裏拆閱,或者回家以後馬上將信封拆開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