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個女人……”
羅賓吃驚地睜大了雙眼,由於他看見那個褐發美女也夾雜在他們幾個中間。她正用不純正的法語對那三個男子吩咐著什麼,嘰裏咕嚕地把話講得飛快。
羅賓用手握緊了手槍,把腳步放輕,悄悄向前移動,想繞到他們幾個的身後。
猛地,玄關的大門被人撞開了,有個人大聲喊著跑了過來。
雖然,羅賓聽不清楚他的話,但他知道,這個大喊大叫的男子,正是剛才被他擊昏過去的大塊頭漢子。他從昏迷中蘇醒了過來,快速跑到玄關之處,對他的同夥大叫:“羅賓跑掉了!”
褐發美女聽說,氣勢洶洶地帶著這個人從玄關處向屋子裏跑去,那三個爪牙緊跟其後。
見此情景,羅賓把身子弓下,急速跑到了轎車那邊。汽車的還發動著。羅賓跳上了駕駛座,輕輕地扭轉了車頭,向門外駛去。新款的豪華跑車,一溜煙在黑暗裏消失了。
羅賓心中不安地扭過頭向後看去,幸好無人跟蹤。
羅賓方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高興地開著車前進。
車子緩緩地駛入了深夜之中的巴黎市區,並從亞利薩達橋上穿過,沿著七葉樹遍植的道路前行。
“喲!”
猛地,從羅賓背後傳來痛苦不堪的呻吟聲,羅賓大吃一驚!
他迅速扭頭向後看去。隻見一個陌生的男子正用吃奶的力氣地想從後座上支撐起身體。他臉上的肌肉猛烈抽動、扭曲著,他還把抖索的雙手向羅賓伸去……
“請……你……我……”
“你到底是什麼人?”
羅賓一邊觀察著前方的動靜,一邊側過臉大吼道。
猛地,那男子的身子顫抖著晃了幾晃,“砰!”地一聲臉朝下倒下了。
羅賓立刻把車子貼著路邊停下來,打開了車門。
座墊上浸滿了鮮紅的血液。羅賓把手探向那個人的鼻子,可他一點氣息也沒有了。
羅賓猛地想起了方才的槍聲。
“嗯,我清楚了……當汽車在鐵門裏麵停下來之後,就是這個男子正想逃跑而吃了一槍子。一定是那個褐發美女吩咐手下開槍把他打死的!”
想到這兒,羅賓打了個寒戰!
“真是看不出!那麼漂亮的美人,竟然是一副蛇蠍心腸!她究竟是什麼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猛地之間冒出來兩個稀奇古怪的女人!”
羅賓撓了撓他的腦袋,異常無奈地聳聳肩頭。
羅賓借著街上的燈光,認真地搜查麵前的死屍。他體態矮胖,眉毛又濃又密,還蓄著胡須,60歲左右。他身著黑色的晚禮服,衣襟上別著一朵潔白的秋牡丹花。
“啊,白牡丹!”
羅賓雙眉緊鎖,心中異常吃驚。
“為何他也別著一朵白色秋牡丹呢?”
羅賓下意識地垂下頭去看看自己衣襟上的秋牡丹……
秋牡丹不見了!不知道何時,這朵花掉了。
“我衣襟之上的這朵秋牡丹是班思小姐搭我的車的時候跌落的,這個男子為何也佩戴著這樣一朵花呢?難道和班思有關係嗎?假若他們之間有某種聯係,那麼又會是什麼呢?這個男人到底是什麼來曆呢?”
種種疑團像山霧一般盤旋糾纏在羅賓的心中。
羅賓想查明這具男屍的身份,於是就解開了死屍身上衣扣,又把死人冰冷的手放到了身後。
他那潔白的襯衣上浸透了殷紅的血漬,讓人心驚膽寒。羅賓立馬清楚了,子彈是直接穿透了男人的胸口的,一擊斃命。鮮血連白色牡丹花的花冠也染紅了。
羅賓小心翼翼地檢查這具男屍,希望可以發現可疑的東西。
最終,羅賓摸到了他的褲袋,搜出一個破舊的錢夾,裏麵放著十來張名片,上麵印著幾行字:
最快速、謹慎的私家偵探
艾尼·莫格焦
兄弟
巴黎·布蘭米街42號
在名片的後麵,還印有電話號碼。
“哦,竟然是個私人偵探。”
羅賓覺得有點意外,他又接著搜索。
在死屍的衣袋裏還放著一串鑰匙、三枚金幣和一條手絹。羅賓將鑰匙和一張名片放進了自己的衣袋中,接著,他又把錢夾、金幣放回了原地。
羅賓正想預備站起身子來,猛地又想起了什麼事情似的,把那朵沾滿鮮血的秋牡丹花收入衣袋中。
“這個死人到底是艾尼,還是哥士度呢?唉,管他是誰呢?等會兒開車去他們家裏看看,不就什麼都清楚了嗎?”
羅賓又回到汽車上,把車子發動著,開向布蘭米街。
“今天真是個奇妙異常的日子!接連地發生了如此多的稀奇事!可是,為什麼這對莫格焦兄弟也關聯到這些事情之中了呢?並且還糊裏糊塗地送了一條性命。我想,這可能與一個大陰謀有關吧……”
羅賓在燈光彌漫的巴黎市區的大道上,一邊駕駛著汽車,一邊陷入了對這些怪事的分析之中。
現在有三個讓人難以理解的謎題擺在麵前。
首先,那位妖冶的金發美女就是一個謎。盡管她自稱為班思小姐,然而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不是她的真實姓名。而且,好像她也不太樂意讓別人知道她的底細和她的家庭住址。位於安信街的那座房子是不是她的家,還有需要調查確認呢!我猜測,那一定是一間空房子,原因是從外表上看來,根本不像有人住在那裏。
第二,在男爵夫人舉辦的晚會上和我共舞的那個褐發美女,和她的三個手下絕對都不是法國人。
最後,這部車上死去的這個私人偵探也是個疑點。
“這三個問題到底有什麼聯係呢?我一定要千方百計地查出來!”
塞納河邊的夜色非常溫馨,羅賓信心百倍地微微笑了。
班思小姐身上和死去的私人偵探身上都別著一朵同樣的花。他們倆人之間一定存在某種關係。
你像班思小姐聘請了私人偵探,去跟蹤那個美麗的褐發女子,並用一朵白色秋牡丹作為聯絡信號。最後,不幸的是那位褐發美人察覺有人在監視她而把可憐的私人偵探挾持到那座舊房子裏來。
正當偵探深感事情不妙,準備拔腿溜走的時候,那個褐發女子吩咐手下把他擊斃。
“唉,大概正因此,我戴著白牡丹,才會被人挾持,差點送掉了性命,真是太險啦!”
在春天的長夜裏,巴黎市區的街道上悄然無聲,隻有羅賓開著車,奔馳在寬闊的街道上。長滿七葉樹的人行道特別的冷清,甚至連一隻淪落戶外的小狗、小貓都看不到。
天空仍舊灰暗陰沉,看起來離天亮還早著呢!
羅賓盯著死屍看了很久,似乎突然間頓悟了些什麼,用勁地點點他的腦袋。
他把死屍慢慢地放在路邊的七葉樹下,接著用手在胸前畫了個十字,又閉上雙眼為之靈魂祈禱一番……
回到車上,羅賓向著布蘭米街的方向駛去了。
“過一會兒還不清楚會有什麼意外事件發生呢?”
羅賓心想。為了安全起見,他把車子停在了距42號略略遠一些的地方,接著徒步走到莫格焦兄弟的住所前,按了按公寓大門外的門鈴。
等了幾秒鍾,無人出來開門;他又按了一下門鈴,還是無人。他向後退了幾步,抬頭向公寓裏麵看去。公寓裏漆黑一團,也許人們這會兒正在睡夢之中呢。
羅賓第三次去按門鈴,管理員才揉著惺忪的睡眼,打著哈欠,慢騰騰地把門打開了。他一手舉起手電筒,看看究竟是哪個刻薄鬼如此早就來打擾別人的美夢。
羅賓馬上感到了眼睛的刺痛,他把一隻手護在額前,眯縫著眼睛問:
“對不起!請問莫格焦先生住在哪個房間裏?”
“二樓!”
樓層管理員沒好氣地答道,接著轉身踉踉蹌蹌地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走廊裏和樓梯裏都沒有亮燈,羅賓擦著了一根火柴,悄悄地走上了二樓,接著又劃著了一根火柴,借著微亮的光芒,他費了好大勁兒找到了掛著“私人偵探莫格焦”的黃銅製的門牌。
羅賓敲了好幾下門,但卻無人應聲。這樣,他取出了從死屍上找到的鑰匙。
“哢!”
他打開了門。
羅賓四下裏掃視著,接著緩緩地推開了門。室內伸手不見五指,漆黑一片,而且寂然無聲,好像是一間無人居住的空房子。
他又擦著了一根火柴。火柴發出了微紅的細弱的光暈。
羅賓一步步地向前走著,擔心碰到什麼東西發出響聲。
屋子很大,顯得異常寬敞,有客廳、餐廳、兩個寢室,還有一間非常寬大的事務室。
羅賓向四周環顧了一番,確認再沒有第二個人存在。
羅賓來到偵探事務室裏麵,點著桌上放的蠟燭,又立刻拉攏了房裏的窗簾,以免光線泄到室外。
羅賓在室內搜查了一遍,發現了壁櫥上的一盒卡片。
“也許是這兩個偵探近期以來所辦理的案件資料吧!”
鍾表的指針正指在2點25分,離天亮的時間還早。
羅賓非常細致地翻看著每一張卡片。看了大半,許多都是空白的,一個字也沒有。盡管也有是出現一兩張用鋼筆寫下的記錄,大多也是些毫不重要的東西。
“如此可見,這家私人偵探事務所的生意並不怎麼好。”
羅賓整理完了那些卡片,並放回盒子裏麵。他抬起眼睛四下環顧,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想從中找到一些有價值的東西。
猛地,他眼前一亮,站起身來,並將身子貼近了掛著日曆的牆。
就是,在今天的日期下麵,寫著幾個紅墨水記下的字。字跡模糊潦草,好像是倉皇之間寫下的——
子夜零點30分,馬上去聖山姆士街的坎克斯別墅,我先到那裏去了。
大概這是莫格焦兄弟中的一個留下的便條。到底是誰留下來的呢?上麵記載的時間是零點30分,正當那時,那個被槍擊的男子應當還活著。
如此說來,還是不能辨別清楚到底是誰寫的啊!
不妨先假設,被殺死的這個男子名叫哥士度好了,這樣,現在依舊活在人間的是艾尼。否則,事情就會更加撲朔迷離了,更難以理清。
“既然這對兄弟中的一個人千萬火急地留了便條,要另外一個人趕到那個地方去,一定是出了什麼緊迫的事情……好,我去那個地方調查一番!聖山姆士街位於尤亦裏地區,人命關天,不可又絲毫耽誤,我現在立刻就到聖山姆士街去。”
羅賓輕輕走出門外,將門小心地掩上,而後輕手輕腳地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樓層管理員正在呼呼大睡,鼾聲如雷,一點兒也沒發現羅賓。
羅賓走到街道的盡頭,跨進汽車,飛馳而去。
日曆上麵隻寫著去聖山姆士街的坎克斯別墅,卻未將坎克斯別墅的具體位置及門牌號碼留下。
“不過問題不大。尤亦裏地區地處巴黎市郊外,在那裏,居住的全是些聲名顯赫的巴黎社會的上流人士,僅需在這些別墅當中探詢一下坎克斯就行了。我相信一定能夠輕而易舉地找到的。”
“坎克斯”是指伯爵夫人或者是被賜予爵位的、領事的貴族婦女。
羅賓興奮地駕駛著汽車,滿懷信心地向前奔去。
4點鍾了,天空已經慢慢地發白了,但整個巴黎市區依舊沉在睡夢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