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什麼口信?”
“她要我轉告你,有一個你熟悉的人已經坐上6點半的快車,趕赴南方的蒙特卡羅市去了。”
羅賓送給他一些小費。對手下說:“如果能趕上剛才的那趟快車就好了,眼下我們隻能坐9點半的那趟車了,都是那個討厭的服務生,讓我們吃了這麼大的虧。”
他焦急地盼望著9點半的那趟列車。利用這段時間,他往旅館打了個電話,告訴旅館的人,若是有他的信件,請轉往蒙特卡羅郵局。
待他們終於坐上了9點半的快車後,羅賓開始同自己的兩個手下商量今天的計劃。
“那張密約,我斷定仍藏在玻璃瓶塞裏。不過瓶塞究竟被藏到哪裏,這是一個最麻煩的問題。也許德貝克知道我正在尋找那個瓶塞,又把它藏到別處去了。這事情越來越麻煩,真難辦啊!”
羅賓想了半晌,身上的傷口又開始陣陣作痛,隻好合上眼睛休息。不知不覺地就睡著了。當他醒來時,列車正在經過中央平原,向南方疾馳。
透過車窗向外望去,沿途的農舍、田野一晃而過,恰似一幅流動的美麗圖畫。三月的晴空萬裏無雲,和煦的暖陽灑遍了大地上的每一個地方。
羅賓深吸了一口車外吹來的新鮮空氣,心中頓覺愜意了不少。
“好,德貝克,這一次,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由於旺盛的鬥誌在他的體內燃燒起來。使他覺得身上的傷口也好多了,他的整個身心已經進入了新的戰鬥狀態。
下午15時許,他們抵達了蒙特卡羅。
“也許,克莉斯會在車站的月台上……”羅賓心中老是如此期望著,然而,月台上並不見她的身影。
他打聽了一下站台的工作人員和剪票員,他們都說沒有見到像克莉斯和德貝克這樣的兩名旅客。
“沒別的辦法了,我們隻能到全市的旅館去詢查一下。”
很顯然,這是一件既費時又費力的事,然而不管什麼事,羅賓隻要一做,就要做到底。他與兩個手下分頭查問,可把所有的旅館都查遍了,也沒有半點收獲。
第二天,他們又分別查詢了周圍的摩納哥市以及避暑地和旅遊景點,仍無所獲。這樣一轉眼就到了周六。
羅賓忍不住發起了脾氣。這時,去郵局領取“留交信件”的古勒依回來了,他告訴羅賓說:“這是從法朗克旅館拍來的電報。”
電報內容如下:
他於克努站下車,將趕往聖萊蒙,現住在大使飯店。
克莉斯
這電報是前天發拍的,克努在法國境內,而聖萊蒙則在意大利。
“這家夥溜得真快,一會兒就到了意大利了。”
他們三人又搭上特快奔赴意大利,中午越過國境,零點40分在聖萊蒙下了車。
一個頭戴金邊帽子的“大使飯店”的接待員正睜大雙眼,招攬著剛下車的旅客。
羅賓走過去問他:“你是否在找一位名叫盧寶利的先生?”
“是啊,想必您就是吧?”
“正是,誰叫你來的?”
“一位叫梅奇夫人的客人。”
“她在你們旅館下榻嗎?”
“沒有,她並沒在這裏下車。當我在月台上招攬客人時,她在車上把我叫了過去,說她有個叫盧寶利的朋友,還有另外兩個朋友,要乘下一趟火車趕到這裏,她要我轉告盧寶利先生,她已到達了意大利的日諾亞,住在坎地特旅館。”
“那位夫人是自己一個人嗎?”
“好像是。”
羅賓送給那人一些小費,對手下說:“今天是周末,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今晚我們一定要把德貝克捉住,從他手中奪下密約,然後在下周一中午以前趕回巴黎,那就萬無一失了。不然,難免會發生不測。倘若吉貝爾被執行了死刑,我們的苦心豈不是全部泡湯了嗎?因此,今夜無論如何一定要大幹一場。”
於是三人搭上了開往日諾亞的火車。然而,就在即將開車的一刹那,車上的羅賓突然發出一聲驚叫,一欠身,就欲從車上跳下去,兩個部下用力地拉著他。
“這太……太危險了!”
“讓開,都讓開!”
羅賓一定要跳車,無奈盧寶利和古勒依二人卻死死拽住他不放手。此時,列車已經離開了月台,全速行駛。
羅賓又心有不甘地探出頭去望了望,才死心似的縮回頭,仰在座位上,閉上雙目,雙手交叉在胸前,默默沉思著。
而此時,地處法國南部地中海畔的尼斯市,天空萬裏無雲,海水風平浪靜,正是旅遊的旺季節。
在尼斯市區的一座山峰上,一家豪華旅館因為可以一覽全市的風景,故而一年到頭總是住滿了觀光的遊客。
就在這家旅館的一個房間裏,一個女人正在埋頭沉思著,她正是克莉斯。
她怎麼會在此處呢?按理說,她此時應該為跟蹤德貝克而身在意大利,在日諾亞的坎地特旅館裏下榻。
然而,她卻住在尼斯的一家旅館裏,這是因何緣故呢?隻見她低頭想了一會兒,然後站起身,將耳朵緊貼在通往鄰室的門上,監聽著隔壁房間的動靜。
過了片刻,她聽到有人走出了房間,隨後又聽到汽車駛離的聲音,她小心地步出走廊,打開了鄰室的房門。
她看見角落裏放著一個皮包,她用顫抖的手將皮包打開,皮包沒有上鎖。她搜尋了一遍,沒能找到要找的東西。她隻得將皮包重新放好,失望地歎息了一聲。
隨後,她又在壁櫥,桌子的抽屜,屋角等處一一搜尋了一遍,還是沒有發現目標。“唉!他究竟把它藏哪兒了呢?”
正在她這樣自言自語時。突然,房門一下子被推開了,她渾身一顫,回頭一看,隻見德貝克正站在門口,他的鼻梁上仍然架著那副眼鏡,臉上堆滿了可怖的獰笑。克莉斯早已嚇得麵色鐵青,全身不住地發抖。
“夫人,你在找什麼?要我幫忙嗎?”德貝克滿是譏諷地說。
“一定是在找那個玻璃瓶塞吧?”德貝克得意地笑著說。
“你看,夫人,這裏還有一件比玻璃瓶塞更重要的東西呢!”說完,便把一份電報放到她的麵前。
“這份電報是關於你兒子命運的,我念給你聽,上麵寫著‘已定於周二執行死刑’!你覺得如何?”
克莉斯一聽,身子搖晃了幾下,幾乎倒在地上。
德貝克將她抱住,讓她坐到沙發上。“對你來說,這實在痛苦至極,為了救吉貝爾,你心思費盡,可是你的兒子周二就要執行死刑了,無論你哭也好,叫也罷,全都是徒勞,你就等著給他收屍吧!”
“我知道你曾經找過貝拉斯,求他救吉貝爾,但是他會嗎?盡管聯名密約中的二十七人裏不包括他,可他與此案也脫不了幹係,他曾幫前議員鮑蘭德做事,議員拿的錢基本由他經手。在密約案中,他也得到了很大的好處。另外,還有幾份秘密文件,也可以證明他的罪行。近來,鮑蘭德對貝拉斯恨之入骨,為了泄憤,他將把那幾封可以做為證據的信賣給我。”
“他還說,等我買到信後,就可以去找貝拉斯的麻煩,好好教訓教訓他。等他把苦頭吃盡,就把他的官職和名譽通通弄垮。”
“可以毫不誇張地說,現在貝拉斯的榮譽、地位乃至生命全都掌握在我的手心裏,你想他敢違抗我嗎?”
說到這裏,德貝克得意地笑個不停,他接著說:
“除了貝拉斯,誰還能幫你?哦,還有一個羅賓。可是,這個笨蛋,辦事慢騰騰的,頂個屁用!”
“別人都以為他是個來無影去無蹤的怪盜,具有犯罪的天才,可在我看來,他也隻不過是個頭腦不清的蠢才。你找這樣的人幫忙,究竟有什麼用處?如果你對我說的話不相信,那麼,現在我就拿一個證據給你看。”
說著,他拿起房間裏的電話,給服務台打了過去:“喂,我是二十九號房間,讓那個站在服務台前的人到我房間來,此人的特征是頭上戴著一頂灰呢帽。”
他撂下話筒,對克莉斯說:“此人以前是警局裏一個很過硬的刑警,後來因犯錯誤被免職,他現在在我身邊做事。”
“你跟蹤我的時候,這個人就在你後麵跟著。”這時,門外傳來了叩門聲。“好,紮可夫,你進來吧!”
門開了,一個又矮又瘦的人走了進來。他滿臉的紅胡子,身上的衣服又髒又舊,但人看上去非常精明。
“告訴這位夫人,紮可夫,你是怎樣奉我之命跟蹤她的。”
“好的。”
隻見紮可夫從衣袋裏掏出一個小小的記事本,一段段地念下去:
“周三,下午7點15分,在裏昂車站的候車室,看見羅賓與他的兩個部下,匆匆趕到。”
我拿出十法郎,向車站上的腳夫借了頂紅帽子戴在頭上,走近他們三人說:‘一個漂亮的女士,讓我告訴你們,說她已經去了蒙特卡羅了。’
“這三個人即刻搭乘9點半的快車出發了。在他們上車後,我立刻給法朗克旅館的賬房打電話,該人已被我們收買。”
停頓了一下,他又繼續念道:“周四,在蒙特卡羅,羅賓等一行三人把各個旅館都找遍了。當然,德貝克先生和您都不在那裏。”
“周五,德貝克先生給我打來電話,讓我把羅賓等三人騙到意大利去。於是我給法朗克旅館的賬房打去了電話,以克莉斯的名義給羅賓發去了電報。”
“電報內容大意如下‘我在克努站下車,趕赴聖萊蒙,在大使飯店下榻,——克莉斯’”
“賬房先生接到這封電報後,當即轉往蒙特卡羅郵局。”
“羅賓接到電報後,當即趕往聖萊蒙。”
“周六,在聖萊蒙,到車站附近的大使飯店,我又花了十個法郎,借了一頂接站人員的帽子,對剛要出站的羅賓三人說:‘一位梅奇夫人讓我轉告你,她已趕赴日諾亞了,在坎地特旅館下榻。’”
“於是三人又匆匆忙忙地奔赴日諾亞。我看著火車離開以後,回到了尼斯。”
“怎麼樣?夫人……”德貝克縱聲大笑說:“那個笨蛋羅賓,鑽進了我的圈套。此時一定正哭喪著臉,在意大利兜圈子呢!”
羅賓的確上了德貝克的當,而德貝克本人則在尼斯的飯店裏躲著。
克莉斯沒有想到這是一個德貝克故意布置的陷阱。她隻想緊盯著他,伺機偷回瓶塞,沒料到卻被他耍了。她這時的臉一陣青一陣白,難看非常。
德貝克接著說:“紮可夫,辛苦你了。現在,你趕緊去買兩張去巴黎的臥鋪票,我們好返回巴黎。你自己馬上趕往意大利,去監視羅賓等人,一發現他們起身回巴黎,就拍電報到巴黎警局去。電文可以這樣寫:‘亞森·羅賓同他的兩個手下已於某月某日搭上某趟列車,前往巴黎,’這樣就行了。”
“明白了。”
“你快去吧,等羅賓被捕入獄,我就可以安心了。”
德貝克狂笑著,在屋裏踱著方步,繞著圈子,而紮可夫已經離去。
“你看,夫人,我的主意好不好?在我看來,像羅賓這樣的人,隻是一個有勇無謀的鄉巴佬。”
正在這時,自吹自擂、揚揚自得的德貝克突然卡殼了,原來此時有兩把手槍從他麵前的窗簾縫裏戳了進來,對準了他的胸口。他立刻變得規矩了。
“舉起手來,德貝克!”
一個聲音傳了過來,德貝克順從地舉起了手。他變得麵無人色,豆大的汗珠不住地從額頭上滾落下來。
羅賓猛地從他背後衝上來,用手一把抓住他的脖子,使勁一扭,隨即用一塊白手帕蒙住了他的臉。從那手帕裏發散出一股麻醉藥的味道。
德貝克身子顫了幾下,就一頭栽倒在地。這時羅賓對在窗簾後麵躲著的手下說:“你們都出來吧,把手槍收好,立刻把這家夥用繩子綁好。”
“你什麼時候來到這裏的?”克莉斯驚奇地問道。
“哈哈,你真相信我會上他的當嗎?我可沒有他想得那麼蠢,他的詭計我早已看穿了,急忙坐快車趕到這裏,把這裏的大小旅館都找遍了,終於找到了這裏。”
“哎呀,你真了不起!”
“我溜進來以後,一直在椅子下麵躲著,你四下搜索,我幾乎被你發現。不過,那時德貝克進來了。”
“你們的對話我都聽到了,在吉貝爾行刑之前,我一定會趕回巴黎,讓他們停止行刑。”
“可是,那個密約我們並沒有找到啊!天哪!我可憐的吉貝爾。”
克莉斯用雙手捂著臉哭泣著,羅賓卻隻是望著地上的德貝克。
“看樣子,你已經醒了,德貝克!讓我喂你吸口煙過過癮吧,誰讓你的手腳都無法動彈了呢?好了,來吧!”
他從壁爐架上取了一根煙鬥,塞進德貝克的嘴裏。
“可是,煙絲哪去了?原來在這兒呢,這可是非常好的煙絲啊!”
在壁爐架上,放著一袋沒有拆封的煙絲。羅賓打開煙絲袋,使勁用鼻子嗅了嗅。
“嗯,味道真不錯!德貝克議員。”說著,他突然高興起來,用伸出的兩根手指往煙袋裏一伸,然後現出了一副滑稽的表情,“大家瞧,這是最優等的煙絲。在吸這種煙絲時,一定要一點一點地抓起來,裝進煙鬥去。大家再好好看看,這是一袋煙絲,我的手裏並沒有藏著任何東西。”他轉了轉手。
“可是,現在我用手指往裏一伸,大家再來瞧,這是煙絲嗎?不是,那麼,這是什麼?”
“咦?這不是一個玻璃瓶塞嗎?”克莉斯興奮地大喊起來。
“很好,你答對了,這確實是一個玻璃瓶塞。”
盧寶利和古勒依也不約而同地驚叫了一聲;克莉斯歡天喜地地搶上前,從羅賓手中搶過瓶塞,認真仔細地瞧了一陣,說:
“就是它,就是它,千真萬確!它跟以前偷的那個完全不同,那個瓶塞上有一處劃痕,這個沒有。”
“不錯,我在古堡刑訊室裏聽說瓶塞就藏在桌子上,我就推測,它可能藏在煙絲袋裏,因為除了那裏,其他地方我全都搜過了。後來趕到德貝克家,隻見他的桌上果然隻是少了一個煙絲袋,這更證實了我的判斷,你看!”
羅賓從克莉斯手裏取回瓶塞,說:“從這裏使勁一拉,就能打開瓶塞的蓋子。”他說完便使勁一拉,隻見瓶塞的下部脫落了,在中央的空洞中塞著一張紙片。
那是一張特別薄的紙,折得很緊,塞在空洞中,羅賓用針將那張紙挑了出來,攤在桌上一看,真的是聯名密約。
“果然是那張密約!”
隻說了這幾個字後,羅賓便再也說不下去了。他費盡心機尋找的密約,如今就擺在眼前,別看它隻是一張薄薄的紙片,它可是直接關係著二十七位社會名流的名譽、地位乃至生命啊!有了這張紙,吉貝爾的生命就可以保住了。
列在這張密約上的名字中,有一部分是國會議員,另一部分是一些政界要人,密約上不但有他們的簽名,而且還列上了他們收取財物的數量及時間、地點等等。
羅賓高興得手舞足蹈,克莉斯更是激動難捺,她嘴裏不停地念叨著:“吉貝爾,我的孩子,你得救了!”一邊說著,一邊又大聲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