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一個下午,或早上(2 / 2)

在這個過程中,我們都在回憶,回憶有時就是在心裏複原著什麼,又消化和想象著什麼。這樣仿佛又像到了另一張網中,並形成了曾經的更多景象,並讓有些東西慢慢形成新的支撐,形成新的相互勾勒。從某種角度,有夢是幸福的,有夢就有了依托,就有了新的存在感覺。我爺最後所以成了一個黑洞,是最後他消失了,而且消失比死更讓人難以應對。死不過就是在什麼地方打了個結,或者說死結,那人可能一時苦痛、悲傷和絕望,但畢竟人們的心也死了,這樣很多東西便沒有了搖晃,而有的就是傷口的愈合,就是慢慢形成的光陰感和景象感。而失蹤是讓人最恍惚的一種存在,從某種角度看這就猶如樹木沒有了根,就像我們大家都到了太空,都到了我們所說的現實失重狀態,那麼再大的東西也似乎在什麼地方飄,並讓一切的一切幾乎都成了碎片,成了我們似乎永遠難以夠到的東西,並那麼時時在我們的眼前晃。有時候可以說這是痛苦中的痛苦,也是幻象中的幻象,這讓人真的就像變成了塵土和塵埃,就像處在哪裏都無所謂,都是那種靈魂出竅的景象。

我感到我慢慢地掉到了地上,我感到時間中的時間有時就是各種顏色組成的線團。並那麼形成我們眼前的世界,形成我們所看到的景象。我順著一個台階往下走,這讓我構成了一種悠遠的悠遠,讓我恍惚從夢幻的夢幻裏又回到人間。曆史的曆史有時構成的就是這樣的現實,就是這樣的時間之近和時間之遠。

英國的女郎真是英國的文化,她到了中國就像落到樹上的鳥,有時也像跑到什麼地方的貓。我能看出她喜歡中國這塊土地,喜歡中國文化對她形成的魅力、淹沒與浸泡,她處在這樣的感覺中,就同她處在中國男人的懷裏,仿佛這讓她作為女人渾身什麼地方都癢癢,都有和男人做愛的情形。文化就是強盜,藝術更像是強盜中的強盜,它能讓所有人感受到刺激,感受到在它麵前就像在高遠的天邊。恍惚越下墜,人越能感到花在開,雲在飄,激情的星星在閃爍。你們中國人保守,靠天,你看你們那官帽就像鬥笠,這讓人很多時候隻能那麼低眉順眼,不敢抬頭看天,這樣一層層下來,就成了金字塔。我們和你們不一樣,我們的文化感覺就像你們官帽倒過來的情況,它像什麼,它像漏鬥,像女人的子宮,那麼和大地相連,那麼形成根須,形成更職業的往上。因而我們看你們很誘惑,一個個官帽讓人看了都像男人的陽具,但帽子揭開我們才發現,他們多是些稻草人,是用來嚇唬麻雀用的。因而當初我們的槍炮聲一響,原來的官都一個個不見了,仿佛都爬入了某個地洞,而這時能看到的便是遮天蔽日的麻雀、蝗蟲。稻草人嚇唬膽小的麻雀就這樣,當有人,或有風雨將稻草人拔去,或稻草人自己倒了,那麼我們就會看到麻雀像來到了自己的樂園,而那些蝗蟲就更是饑渴難耐,仿佛將大地上的一切都能一掃而光。我能想象,你爺當年一定是被蝗蟲吃了,蝗蟲餓了不管那麼多,它們可不管你爺正義不正義,它們的目的很簡單,就是先填飽自己的肚子再說。我心說,你們英國鬼子可真有想象力。不,有想象力的不是我們,而是法國。我們很多時候隻是實話實說,是就曆史談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