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你怎麼這樣?我說我就這樣。我知道問我這話的人肯定還沒有體會到成為灰土、成為粉塵是多麼奇妙。從某方麵講,沒有誰不想讓自己無孔不入,但很多時候人們痛苦的是沒有誰能做到這點,但假如我們成為灰土我們就能這樣了,就能到達這個世界自己想去的任何地方,並讓自己最後形成感受的被感受,形成變化的變化細微,恍惚就像人們所說的陰毛上的灰,就同陰道、子宮或生殖器本身。我們最早都是由各種各樣的灰塵組成,並那麼形成的一個生命體,然後便被扔在或放在一個黑暗的地方,並那麼被水浸泡,並那麼形成懸浮,形成飄移,形成上下左右魚一樣的遊。我們都是由魚變的,也是從最黑暗的地方被滋生的。從這點講人都在隱秘中誕生,由此隱秘中被釣魚的人釣出的循環,而這樣的循環構成了繁衍,構成由此形成的一個存在和生命鏈。它們很奇妙,還是它們並不奇妙,或者說混沌的混沌便是這樣。
皇宮中的一隻鳥被打飛,掉下的是屍體,飄起的是羽毛,滴下的是鮮血,而回旋的是兩種聲音形成的交彙,形成的遠離和無聲。生命在聲音中誕生,又在聲音遠離之後被孕育。釣魚的人依舊坐在那水潭邊。水潭邊長著樹木,長著草,同時那兒還有各種蟲子,而那個釣魚的人就在那旁邊,就在那裏將一根線放入水潭,放在了類似我們能想到的子宮裏。子宮裏有魚,大大小小的魚在那裏遊。釣魚的人在等陰道和子宮裏一隻魚的魚嘴,等它張開,等誘惑形成的誘惑相互構成的瞬間,等他釣起時的沉,等被釣著因疼因痛的掙紮,之後他看到了魚,看到了殷紅的血,也聞到了那股特別的腥味。那是陰道的味道,那是腐敗等待新生的味道。我看到男人笑了,我看到了男人的手抓住了他的那魚。女人需要被抓住,而抓住形成的掙紮似乎讓他們更激情。有男人的地方就有戰鬥。有女人的地方就如有魚遊在水裏。
八國聯軍當年伸進北京城的是炮筒,驚飛了光緒和慈禧,並那麼灑了一路的血。當時護駕的太監知道這一炮打下去慈禧多疼,也明白類似繈褓中的光緒多麼驚恐。實際上,人們都知道,這哪裏是憑空大炮,這簡直就是強奸,就是要我們老佛爺的命。太監就是陰毛,他們眼睜睜看到了被強奸的全過程,但他們沒有辦法,他們的辦法似乎就是如何嗬護著讓傷口的疼痛減緩,讓這樣的傷口盡快愈合。作為太監、作為類似陰道、子宮的毛,也隻能如此。作為護駕,沿途的各級地方官員就像這些太監陰毛旁的大小蟲子,讓那地方被伺候得恢複正常,或者講多點癢癢,少點疼,因為任何傷口一點癢表明傷口就快好了,就接近痊愈。或許就一句話,叫癢癢,別讓痛,龍顏才不會大怒,這樣我想起了密密麻麻爬在那兒的蟻群。
官員都成了那兒的蟻群,那沿途的百姓更成了灰。當然,為了不讓灰塵騰起,對傷口形成汙染,官員還必須對沿途的路麵灑更多的水,以讓老佛爺一行感到之前什麼都沒有發生,之前隻是做了一個夢。
我在閱讀中閱讀,我在一百年後的今天翻閱那段曆史。那是真實的背影,又是背影的真實。中國在那時被炸了一個大坑,而為了填這個坑,中國幾代人都被埋到了裏麵,都在以各種不同的方式經曆著填埋這個大坑的過程,進而讓填埋最後成了被填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