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世界太大,找不到自己(2 / 3)

自從那天那麼看雅琴撒尿之後,我似乎更喜歡和她在一起。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但有一種解釋就是我喜歡聞她身上的味,或者也可以講叫氣息。有時這種東西確實讓人說不清,但心裏能感受到。事實上,有一段日子我感到雅琴似乎也喜歡和我在一起,尤其晚上睡覺的時候我們經常在一個被窩,而被窩裏她總喜歡將她的手放在我那裏。不知為什麼,我就喜歡讓她摸,而且無論她如何翻騰,我都一聲不吭,甚至她越摸我還會將她摟得更緊。但鍋鍋叔摸我就不成,我不是罵他,就是吐他,甚至有時我還會伸手摸他的。其實,在我印象中,他那家夥確實不好玩,讓人一把都抓不到手裏,讓人覺得他那裏幾乎吊的是一塊多餘。另外,大姨有時晚上也摸我,我雖然沒有反抗,但也沒感到有什麼特別,因為我沒有從大姨身上聞到那種氣味和氣息,而從雅琴身上我聞到了,不僅聞到了,而且還感到她身上充滿了飽滿,這種飽滿讓你死都不想離開。

人就是不斷探討什麼,又不斷認識什麼。有一天,一位外號叫馬臉的便這樣對我說他當年對女人那地方的好奇。他當時是這樣講述的,一天我們幾個男生將一位女生帶到了防空洞,當時我們都已經十七八歲,都對那東西那地方好奇,因而到了防空洞裏麵,我們幾個同去的男同學就一個個蒼蠅一般將那位女生圍到中間,後來我們一起將那女生的褲子脫了,大家點著火柴都急著看,最後將人家女生的毛都燒光了。從防空洞出來後,那女生說了一句,你們真不要臉,然後就回家了。

世界有時就是山水,就是夢幻。八國聯軍打中國的那段日子,人們似乎什麼都顧不上,仿佛就像遭遇了怪物、野獸,遭遇了那些似乎有點不像人的那些外來者。老爺當時看到這一切說了句,怎麼就像大海的水湧了進來,怎麼在很多地方人們能看到藍色,看到洋人,看到的就像藍色火苗。中國人難道遇著鬼了?中國難道真要被這片藍色吞沒?那時老爺正在準備科舉,但看到這樣一種景象,他似乎感到了什麼,或者講他似乎一定要讓自己到最前麵看個究竟,看看這幫人都是哪方神聖。但他知道要想看到這一切就必須加緊學習,由此才能到更遠的地方去。那時候他更多時間就是將自己關在屋裏,仿佛就像自己將自己那麼關到了一個暗室,那麼讀書,那麼想,真像自己在這兒看到了什麼。那時的讀書人都講究紅袖添香,老爺不願這樣,最多叫自己妻子倒碗水,就讓她出去,似乎他在那裏並不是幹什麼好事。其實當時我老奶也操心,這樣的苦讀最後人會不會瘋掉。她清楚人一旦瘋掉,那麼最後可能還不如一個傻子,傻子有時比瘋子還更好管理,因為他雖然幫家裏幹不了什麼,但傻子卻不會給家裏闖禍,最後將家裏搞得還不勝豬圈和狼窩,甚至還像馬踏一樣。

她記得幾天前村裏便發生了這樣的一件事,這事聽上去似乎讓人匪夷所思,讓人想起來便毛骨悚然。據當時看到的人講,就是狗剩家剛過門的兒媳婦,那天好好地在村道上走,忽然後麵一匹馬朝她猛奔過來,她感覺不對回頭一看,那馬真是直直地向她奔了過來,當時她身邊還有和她同行的兩位婦女,但馬似乎並沒有管那兩個人,甚至最後還越過了那兩個人,這時她閃身進了一家的門洞,馬“嗖”的一下就從她眼前過去了,但還沒有等她緩過神,那馬竟然又折了回來,並衝著她。她這時死死貼在那家關著的門上,但瞬間發生的一切讓所有人都呆了、傻了,讓所有人都不敢再看第二眼。怎麼回事?原來那馬揚起前蹄便一下將她踏到地上,這還沒有完,接著四隻蹄子便開始在她身上踏……最後狗剩兒媳婦被踏成什麼樣子,一句話連個人樣都沒了,簡直就成了一攤肉泥。後來人們分析可能是她當時穿得太豔、太紅,讓馬一下發瘋、發情了,導致最後沒有誰能夠阻止這場悲劇發生。

老爺最後會不會也變成這樣一匹發瘋,甚至發情的野馬。我感到似乎瓦坡上有瓦溜下,接著它成了碎片,成了不得不扔掉的垃圾。

西安東南城角的熊熊大火燃燒起來後,那真可謂是地獄才有的景象和場麵,整個一個鬼哭狼嚎、慘不忍睹,就像在那裏居住的滿人以各種方式下地獄的情況:上吊、跳井是一種,割腕、抹脖子是一種,被槍炮打死是一種,更多的則是類似被當柴火燒。後來人們發現那一片的井裏幾乎都有死人,有的井最後都被屍體給填滿了。後來聽人講,那裏最後能逃出來的幾乎就一些小孩,而且還是被居住在那裏的漢人帶出來的,他們的家長哀求著講就是下輩子做貓做狗都要報答人家,才被有些漢人當自己的孩子給領出來了。那兒當時真猶如露天火葬場,如一座規模龐大的墳場和墓地。

當年和我們住在一個院子的王老太太便是當初從那兒的滿人居住區逃出來的。她說她這輩子還從沒有見過這麼慘烈的,那簡直讓人回想起來都噩夢連連,一想起來連飯都吃不成。她說,當時的情況真是老房子著火沒有救,那天若不是她的這雙當年纏了又放的腳,她也被當做滿人給一起燴了。她說,那時候人們的大腦真的一片空白,幾乎沒有任何想法,有的就是逃命,往外衝,好在我當時住的還不在滿城區的裏麵,不然是什麼結果我也不可能知道,甚至別說到今天,當時就做鬼了。我當時聽這些似乎就像聽神話,就像聽人們常講的鬼故事。

後來我還聽人說,那天整個情況讓人猝不及防,尤其那些滿人,用當時流行的話便是,城門剛關半扇子,滿人就殺了一半。因而幾十年之後當我們再在那片地方轉時,都給人一種荒蕪和陰森的感覺,給人一種隱隱的寒氣。

有時我們都不知道我們要往哪裏去,我們似乎隻是那麼活著,那麼在一種變化的變化中怎樣。在鄉下生活我們能感受的便是四季,便是由此形成的一種規律感,一種靜靜等待莊稼生長和成熟的感覺。但在城市似乎便不一樣,似乎一切的一切都遠離了季節,這時莊稼已經不是莊稼本身,而成了我們自己,成了我們自己的一種生長。這猶如我們從當初的一種主動變為了一種被動,或者從一種等待生長變為了一種自我生長。因而這中間人便構成了一種多變,構成了我們所說的縫隙和縫隙中的存在感。有時這樣的情況本身便構成了一種密密麻麻,構成了更顯景象的變化。就我的印象,城市其實就是迷宮套迷宮的生活,我們在某些時候總有看不到的什麼,而這種看不到便構成了一種隱蔽,某方麵也可以說是神秘。

在我眼中,母親似乎在家中並沒有任何事,仿佛就是做飯,就是那麼近乎整天在時光中坐著。這我大姨、三姨和四姨不同,她們每天幾乎沒有坐下來的時間,從每天一睜開眼便忙碌,一直到天黑,有些時候我都睡著了她們依舊沒有睡,依舊那麼在幹著什麼。我不清楚這裏的原因,似乎就像當年不清楚鄉下的很多存在。

海海在我離開鄉下的第二年死了。有人說他是那年冬天到池塘裏挑水時掉進去淹死的。說當時是他的桶先掉了下去,他下意識去撈,最後自己也滑了進去,也掉進了冰窟窿。人們最後撈起他的時候,他已硬得像塊石頭。告訴我這個消息的人說,也難怪他憨,桶掉進去就掉進去了,一個桶值什麼,總不至於為一個桶將自己命搭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