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們都掉進了漩渦(2 / 2)

實際上,人有時急不是急別的,人急是急無論好消息還是壞消息,怕的是沒消息。這就讓人有了難以安寧的情緒。那段日子最不安寧的其實就是我老爺和我奶,而最不好開口說什麼的就是我老爺的二房,因而她那時可以說也是鬱鬱寡歡,或者她連這樣的資格都沒有,用血緣的話講,你寡歡什麼,這不是貓哭老鼠嗎?但她又不能裝作沒事人一樣,這樣人更會講她當初那麼歡天喜地讓我爺去西安就沒安好心。因而這時的她似乎更難做人,似乎隻好將嘴閉得緊緊的,就像個活死人。

我在大姨家的時候學會了用馬尾巴套知了。在我看來,那就是一種功夫。馬尾巴多細,將它綁在棍子上,最後綰成一個活圈,然後看到落在樹上的知了,將那圈從知了的頭上套過去,然後一拉,知了便被捉住了。那一方麵要鍛煉人的眼睛,要在各種光線下先能看清馬尾,再還要鍛煉你的手功不能讓馬尾驚到落在樹上的知了。我好多次都沒做到這點,不是手沒拿穩,便是眼睛最後酸疼,好多次都讓知了跑了。有時知了不像麻雀那麼多,或者捉知了用的工具和麻雀不同,麻雀用彈弓,它在哪裏似乎都可以打,知了便不一樣了,知了位置要合適,起碼你要能夠著它,有的知了落在很高的樹上,它就那麼可勁地叫,你拿它也沒有一點辦法。其實,事情有時確實說不清,我就遇到過這樣的事,或者講同樣是捉知了。一天,我記得父親早晨上班走了,我就悄悄溜了出去,仿佛真像隻狗一樣,先溜出家門,再溜出院門,再在院門口試探性地玩一會,然後看母親有沒有特別反應,有反應我要麼回去,要麼就告訴她我就在門口玩一會。那天我其實和我們同院的已經商量好了,我們今天要去城外。他有一個好,就是家裏幾乎沒有人管,隻有一個七十歲的奶在管,因而他早早就在門口等我。等我出去,我們觀察了一會我母親的動靜,然後撒腿便跑,直到跑到巷子東頭,過我奶家院門時還得警惕,記得幾次我們準備出去玩,都是在那裏功虧一簣,最後被我奶訓斥回去的。這天很好,也很順利,我們接連突破了幾道防線,終於到了安全地。能想象那是怎樣的一個高興和興奮,因而我們非常放鬆地走在那條叫甜水井的街上。也不知道有時心情愉快就有好運還是怎麼。那天我們本來是到城河邊玩,但當我們剛剛走到城牆外側的樹林,我就忽然看到了一隻知了趴在一棵槐樹樹幹離地隻有一尺多的地方。和我同去的沒有看到,我便輕手輕腳過去捉,沒想到那知了竟然沒有一點反應,直到被我抓到手裏,它才猛然叫了一聲。我不清楚知了會不會做夢,但那天我覺得自己抓住的知了,確實當時似乎有點睡得死。同伴聽到了知了叫,回過頭。我衝他揚揚手。他說,怎麼抓到的?說著他也跑了過來。我給他指我在什麼地方抓到的。能看出他有點不信,同時他也開始在那裏的樹幹上找了起來。

後來,我聽說之後的時間,我奶和我老爺的二房不止一次打在一起。這可是亂盤子的事,這可是不僅有辱斯文,也有辱家風的事。一個當年堂堂縣老爺的家,如何出得這種事?我老爺這個曾經斷過不少別人案子的人此刻也像掉入了難辨是非的漩渦。

他能像我捉那隻知了那麼簡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