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完了,有人說,你沒看到那鼻孔、嘴裏淨是黑泥。我說,我當時怎麼沒看到?那位同學說,什麼眼睛,也不看鼻孔都叫堵死了。我心想,我當時確實沒有看溺水者的臉,我淨看那溺水者的雞巴了。這時候有人問,我們還去不去遊了?遇到這場麵真讓人內心沒底。但最後有人說,來都來了,總不能這麼半途而廢。但還是有人決定不去,決定原路返回。我心裏也慌,但還是跟著堅定的一方去了。
到了水庫我們看到那裏遊泳的人依然很多,這樣我們這些來的同學也開始脫衣裳。夏天有什麼衣裳,因此,不一會兒,來的同學也都一個個一絲不掛了。他們看我還那麼站在那兒,就說你怎麼不遊。我說,我真不會遊。有同學說,看你就那點出息,那你就在岸上看衣服。我說,可以。這時有人說,看,快看。我這時看到有隻狗正在水裏遊。看到這一幕,有同學回頭看了我一眼說,真是連狗都不如。我說,如狗,你就去。
我曾經也下過水。那還是在鄉下,在我大姨夫家時。當時也是夏季,當時我、大姨夫還有我三姨的兒子望存,我們在一座崖頭下拉土。事實上,我並沒有拉,我隻是在那裏閑逛。等他們拉一車土回去,我在那裏看鐵鍁。之前我也跟著跑了兩趟,大姨夫見我已滿頭是汗,就讓我不要跟著跑了。可這時我忽然看到了一個很誘人的地方,這地方就是幾天前暴雨留下的一片水窪。這時水窪很靜,並泛著奇異的光,因為那裏當時還長著不少楊樹,楊樹算不上大,但映在水裏,卻讓那裏的水更有涼意。我曾來過這片樹林,並在那兒割過草,我知道這裏原來就是一片窪地,並且似乎常常其他地方沒有水,這裏也常常還有。我記得我曾經還在這裏拉過一泡。現在看到這裏正是一片水潭,我自然想下去,自然想到水裏遊一下,或洗一下也舒服。想到這裏,我便迅速扒下褲衩,脫掉上衣,便下水了。旁邊水並不深,這時我試探著往裏走,可突然腳下一滑,差點摔倒,我能感到自己這時臉都白了。我隻好收住腳,不敢再向裏麵去。同時我還怕大姨夫他們回來,看到我玩水。想到這裏就更不知道怎麼好了,但也總不能這麼白脫一次衣褲,最後我幹脆蹲下身子,讓自己屁股見了點水就上來了。爬出那片水窪,我迅速就又穿上衣褲。這也應該算我第一次下水。
那些人下去也沒有遊多久,他們說沒有想到水庫的水這麼滲人。也有人說剛才看到的那幕確實還對人產生了影響。這樣我們在這個水庫前後也就待了半個小時左右。
有時對我來說,也真說不清是城市好玩還是鄉下好玩,抑或他們各有好玩的地方。我這人似乎一直矛盾,有時確實不喜歡被人管,而有時又想纏著讓人管。比如我大姨家的院子白天確實好玩,似乎在那裏我就覺得舒服、暢快,覺得就像在一個幽深又迷人的地方。可是,這樣的地方也有一個不好,這就是一到天黑下來,似乎四處又叫人害怕,叫人都不知道周圍的某個地方忽然會出來個什麼。因此,那段時間我在大姨家並不怕白天,或者說隻要是白天,我就是這裏一霸,甚至白天我怎麼罵和欺負大姨,大姨都拿我沒辦法。但隻要天色一黑、一暗,我感到就是大姨的天下。因為這時不是大姨將我叫不到身邊,而是大姨這時候似乎想將我甩掉都難。總之,相當一段日子,我都這樣,白天使勁和大姨作對,甚至嘴裏不停地罵大姨死老婆子,可到了晚上大姨就講,罵我死老婆子,現在就別跟我拉我,說著有時也會甩開我拉她衣襟的手,但不論怎麼這時我就是不丟她,無論她上茅房,還是她從這個屋到那個屋,抑或從豬圈到羊舍,從大門口到西牆根、南牆根還是北牆根,我都形影不離,直到她收拾完所有事務,直到我的雙腿都沒有一點勁了,我們才會一同上炕,隻有到了炕上我始終跳動不安的心才平靜。而這時我不到三五分鍾便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