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校是不通公交車的,不管去哪裏,都得先步行走到並城南路的大營盤,從那裏的公交車站轉乘。大城市的人滿為患,在公交車上表現得最為突出,尤其是在這個時刻,連立錐之地都難得一覓,真是不可思議!雖說兩人正是年輕力壯的大小夥子,但還是花了半天功夫,使出渾身解數,才好不容易擠上一輛臨近擠爆點的3路電車。半小時後,王文飛領著我從三營盤站下了車。站牌旁邊,是個非常熱鬧、繁華的馬路市場,各種大大小小、零零總總的地攤擺得遍地皆是,連個下腳之處都不易找到,身邊的叫賣聲、講價聲此起彼伏,風起雲湧。不過,如此熱鬧、火爆的地方,對我卻陌生得很——還從未光顧過一次呢,此地無同學可串啊。
我跟在王文飛的身後,或直走,或斜穿,左繞右繞,才穿過這條馬路市場。之後,又七拐八拐,拐進了一條深不可及的窄長胡同。胡同裏非常幽靜,兩邊槐柳成排,頭頂濃蔭如蓋,隻是前後左右沒有行人,感覺有點怪僻。兩人順著胡同,繞來繞去,足足走了三四百米,最後來到一座緊閉著的鐵柵欄大門前。同學告訴我,這就是夏雪的學校了。我吃驚地看著這座藏於胡同深處,隱於林蔭之下的鏽跡斑斑的鐵大門,心裏不由得打起了問號,怎麼會在這裏?眼前這座毫不起眼的鐵大門,由兩扇組成,中間用鏈鎖鎖著。左邊那扇,上麵掏了一個小鐵門,小鐵門敞開著。右邊那扇,上麵嵌著一塊白底黑字的豎牌,寫著“機械電子工業部第三十研究所”幾個字。我更加不解了,聲名如此響亮的單位怎麼竟在這樣一個背地旮旯裏。看來沒有王文飛領路,還真難找到。從小鐵門進去,跟旁邊傳達室裏的大爺打了個招呼,就很順利地獲準入內了。
步入院子,向前直行,是一條並不寬闊的水泥馬路。馬路兩邊,全是又密又高的槐樹,槐樹的枝條像手一樣勾勾連連,纏纏繞繞,不僅將頭頂的天日遮得難得一見,連路前方約百米開外的那棟建築也堵得不見全貌。前行一百多米,在路和樹的盡頭,眼前豁然聳出一幢淺灰色的四層大樓,樓前樹木低矮,是些灌木或盆景之類的植物,但左右兩邊皆被高大的樹木團團圍著。以大樓為中心,隨意向四周望,無論遠近,都是一片樹木層疊、蓊蓊鬱鬱的樣子。大樓前,與之平行的是一條更窄的、幹淨的水泥路,與我們腳下的這條,形成一個規整的小丁字。
在小丁字路口,王文飛領著我,拐向了右邊。沿路所經之處,兩邊依然是成排的綠樹、成片的碧草、成簇的鮮花和成叢的灌木,偶爾可見大樹下畫龍點睛地聳著一處精致的假山或玲瓏的亭子,給人一種清心明目的感覺。假山或亭子之間的草坪上,鑲嵌著一條用卵石砌成的小甬道,一副曲徑通幽的樣子。不知不覺間,兩人身上的暑氣已消失殆盡,渾身上下被清涼、舒適和夾雜著濃濃草香與花香的微風環繞著,就像走進了人跡罕至的原始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