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四個站在奈何橋中間,腳下是一條黝黑黝黑的小河,河裏有數不清的淡水鯧,這要一失足掉下去,估計就剩下幾根白骨了。
至於後麵,我轉動腦袋往後看,通往寶樓的遊廊上黑漆漆的,不知道上麵有什麼。
“怎麼辦?咱們還繼續往前走嗎?”我低聲問了句,封珩連看都沒看我,抬腳就往遊廊上走,我們幾個也趕緊跟上去。
才走沒幾步,就聽到身後所有人忽然高聲喝了幾句,我一句沒聽懂,但他們似乎都很興奮,像是看到了不常見的大熱鬧。
我很想問問封珩或者白臨夜這是啥意思,但他們倆表情十分嚴肅,我嘴巴張了張沒敢問出口,我還記得倆人都交代過,讓我們不要亂說話。
奈何橋不是很長,不一會兒就走到了對麵橋下,望著幽黑綿長的遊廊,我心裏那股子莫名其妙的底氣慢慢就散了。
從進來就覺得這鬼市不像是人待得地方,什麼鬼道,什麼靈台,什麼奈何橋,再往下走,鬼知道會不會就是閻羅殿。
“奈何橋上走一遭,黃泉兩側彼岸俏,午時不來黃泉渡,閻王殿裏生死渺。”封珩站在遊廊前突然說了這麼幾句話,我大致聽懂了,又覺得自己根本沒懂。
說完他抬腳往遊廊上走,瞬間,遊廊兩側的燈就亮了,一路往上延伸,直到寶樓大門前。
這些燈造型很古怪,蓮花上托著靈巧寶塔,燈光從寶塔中散落在周圍,一絲一縷都是幽幽的綠色,這倒也無所謂,畢竟現代社會這麼發達,霓虹燈五顏六色根本不算什麼,就新建沒多久的龍門大道那兒,還不裝的跟盤絲洞差不多。
但毀就毀在四周圍的氣氛,遊廊狹窄,僅容兩人通過,外麵越過假山,能看到大片大片彼岸花,殷紅如血,將所有縫隙都鋪了個嚴實。
殷紅和慘綠,遊廊和古樓,這麼搭配下來,再加上剛才經曆的一切,和封珩說的那幾句話,我實在很難讓自己平平靜靜走過去。
封珩的腳步偏偏很慢,我一路走著都如同走在油鍋炭火裏,身體因為過度緊張顯得十分僵硬,一步一步,差點就成了同手同腳,那丟人可就丟大了。
好在遊廊再長也有盡頭,很快我就看到了寶樓大門,黑不黑紅不紅的顏色,看起來很古怪。
白臨夜小聲跟我們解釋,“知道剛才封老大為什麼說那幾句話嗎,就是這個原因。”他用眼神示意我們看門,我除了看出顏色奇怪,實在不知道跟那幾句話怎麼搭上邊兒。
他看我們還不理解繼續說,“這顏色你們不覺得眼熟?”
我皺了皺眉,覺得白臨夜話裏有話,腦子就往深了,往我覺得不大可能的地方想,“血?”
他嗬嗬一笑,“門原來是黑色的,來的人多了,難免有走不出去的,這上麵的陳年老血,許多年沒往上加新的了。”
我頓時渾身一抖,雞皮疙瘩一層一層往上冒,我的老天耶,大門都給染成了這顏色,這得多少人,流了多少血啊。
李柏的臉色也蒼白了幾分,他心裏肯定不比我的驚訝少,連進門我們倆都是側身走的,生怕碰到門上的陳年老血。
門內是大堂,兩側有七把椅子,往後正中放著兩把,整個室內一共有十六把之多,可見寶樓許多年前,一定是十分興盛的。
可如今卻常年無人敢進寶樓,也可見這一行在當今社會蕭條到什麼樣子了。
“左邊第三個是你爺爺的位置,右邊第四個是白家老太太的位置,第六個是葉家的位置。”封珩掃了眼幹淨如新的椅子,淡淡的說了句。
我和李柏對視一眼,眼裏的驚訝幾乎溢出眼眶,爺爺當年竟然在鬼市也有一席之地,看座位排次,竟然比葉家和白家還要高一些。
“那封老大的位置在哪兒?”李柏低聲問了句,問完趕緊去看封珩和白臨夜的臉色。
兩人神色這次沒什麼變化,白臨夜甚至也顯現出點兒好奇來。
“封家的位置,在那兒。”封珩說著抬手一指,正好落在正中間兩個座位的左邊,也就是說,當年封家是這些人的領導者,獨一無二的一把手。
我去,我早該想到了,以封珩這能力,他不是一把手誰會是。
封珩看著那位置好久,似乎在回憶什麼,隨後轉身往樓上走,“我們要找的人在樓上,走吧,見完差不多也該出發了。”
我以為他說的出發是去崗紮日,心裏多少想拖拖拉拉的拖上幾天,那地方天寒地凍,萬一再有個高原反應,我小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