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抓到就會死。
雲翰十分清楚這一點。
即使是在英魂化的狀態下,墨鯤的舍命一擊也一定會對自己造成極大的殺傷,殺傷的大小僅僅和墨鯤引爆的物體的分量有關。
是一擊定勝負還是在這一擊造成足夠的創傷之後再尋求更加穩健的,以至於自己完全沒有還手的餘地的方法。
無法做出判斷。
右側的腹部突然傳來了僅僅存在於精神上的痛苦記憶。
即使他是如此強大,渴望著和值得稱讚的對手鏖戰至死。但他依舊恐懼著傷痛,恐懼著死亡。
尤其是死在墨鯤這種亡命之徒手上,那種結局就像是鼎鼎大名的英雄在某個絕不會被史書記載的時刻被某個連名字都不會被記錄下來的人殺死了。
那是作為英雄的最悲慘的陌路。
沒有任何交手的快感,甚至盲目到不用去計算對方的力量和體力消耗。
防禦失敗就一定會敗北,對於雲翰來說是最難以接受的事。
雲翰渴望著的是酣暢淋漓拚盡力量之後出現的那屬於戰士間獨有的勝利,殺死敵人僅僅是不得已的,畢竟規則就是如此的殘酷。
但墨鯤不一樣,他才是真正的殺人機器。沒有一絲猶豫和迷茫,為了勝利就算舍棄自身也要殺死對手。
雲翰第一次在肉身未敗北之前感受到了精神上不可扭轉的慘狀。
他突然意識到,即使在黑棋內,在雙方的所有人裏自己被稱作“最強的戰士。”自己卻完全沒有作為最強的精神意誌。
真正一往無前,不曾敗北,不曾後退的意誌。
他從墨鯤的眼中看到了,並不是勝利就在咫尺的喜悅,而是即使自己能夠躲下這一擊,他也一樣能夠取得勝利的決絕,你很難想象他到底還在謀劃著什麼。
但自己也絕不能在這裏倒下!
勝利!除此之外,自己再也沒有任何的妥協可選!
用手扣住了墨鯤伸來的手臂,十指相扣,幾乎是在觸感從手掌上傳來的瞬間,疼覺就伴著失去手臂的空落感一起湧進了腦海裏。
皮膚,肌肉,骨骼,由外向內,沒有任何東西留下的,一寸寸的衝向身體更深的地方,而就是如此的痛苦也依舊掩蓋不了,大腦在那瞬間接受了自己失去了部分的絕望。
即使已經做好了準備。
很難想象,眼前的這個男人,幾乎是用自己殘破的肢體鋪就了到達今天的道路。
雲翰一腳踹在長戟的柄上,那是隻有在英魂化狀態下的雲翰才能做到的動作。
以那支手為代價,同時以那隻手和墨鯤接觸的瞬間為支撐點。
完成了那在空中不可能的一擊。
墨鯤應聲撞擊在還沒有被完全破壞的會場牆壁上。
原本失去了一隻手又在剛才的爆炸中重傷了自己的另一隻手,墨鯤隻能靠著自己身體主幹的力量嚐試拔出那長戟。
並不奏效。甚至是擴大了流血的傷口。
“還得感謝你,高溫會幫我封住傷口,讓我不至於在大量流血的情況下繼續失去體力變得虛弱。”
“咳,還真是沒想到啊,居然會有這麼亂來的打法,看來要想贏過你還真的必須得掌握英魂化才行。”
雲翰嚐試著走了兩步,在那破亂不堪的地麵上行走看來不是那麼容易,而且仔這輪番的車輪戰下,要說完全消耗也是不可能的。
和墨鯤的戰鬥失去了一隻手臂,同時激烈的攻防也撕開了部分之前由張語淩和羅造成的傷口。
勉強靠著英魂化的能力撐起的身軀。而那強橫的身體也正在修複那些算不上嚴重的損傷。
“最後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作為對手。”
“請講。”
墨鯤的時候不多了,原本刺入的深度就足夠,而那一腳讓兵器的有效殺傷部分完全穿透了墨鯤的身體。
露在外麵的隻有柄的部分。
沒有張語淩那般的恢複能力,他馬上就會失血而死。
應該是這樣的。
“到底是什麼一直在支撐著你,如此的堅定以至於死亡在你麵前都好像不值一提。”
墨鯤停頓了一會兒。他原本似乎有馬上就能說出口的答案,但他又將那句話咽了下去。
“我想留給雁一個不需要擔心總有一天會被刀架上脖子的世界,而同時我也堅信著,無論發生了什麼我都不是一個人。”
屏住了呼吸,雲翰在那瞬間察覺到了更加讓他汗毛聳立的事實。
爆破的煙霧,選擇試探性的迂回才再施展殺招。
以至於剛才的對話,都像是刻意拖延時間。
他太沉浸其中了,以至於忘記了。
這個場地裏自始至終都有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