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7章 小溪和山穀交彙的地方(1 / 2)

安妮過了個美好的假期,她和戴安娜簡直等於住在戶外了,她們終日享受著情人之路、森林女神泡泡、楊柳塘、維多利亞島所能提供的一切喜悅。瑪莉拉對她們像吉卜賽人一樣在外流浪沒有一點反對。有一天下午,安妮在一個病人家碰見了米尼·梅得肺炎時來的那個醫生,他仔細地打量了一下她,搖了搖腦袋,給瑪莉拉送了個信,說的是,“讓你的紅頭發姑娘在戶外過個夏天,別讓她讀書了,直到她的腳步有些活力再說。”

這話把瑪莉拉給嚇著了,她要是不好好遵守醫生的話,安妮就會死於肺病,於是,安妮自由自在地嬉鬧,享受著她生命中的金色夏天,她散步、劃船、摘漿果、隨心所欲地夢想。9月到了,她的眼睛更為明亮了,她的腳步會讓那位醫生感到很滿意的,而且再次充滿了雄心壯誌與熱情。

“我要精力充沛地學習了,”她把書從閣樓上拿了下來,“哦,老朋友啦,我真高興能再次看見你們真誠的臉啊,連你,幾何書也一樣。我過了一個美妙的夏天,瑪莉拉,現在的我就像一個準備賽跑的選手一樣,艾倫先生上個星期天就這麼說的。艾倫先生布道是不是太精彩啦?林德太太說他每天都有進步呢,她說會有城裏的教堂把他挖走的,然後我們就不得不再用一個毫無經驗的傳教士,但我不明白現在想這個做什麼,您覺得呢,瑪莉拉?我覺得隻要現在艾倫先生在,我們就充分地享受他的每一次布道好啦。要是我是個男人,我就想當個牧師,要是神學學得很好,牧師會永遠有強大的影響力。做一次精彩的布道,攪動聽眾的心情,這不是太棒了嗎?為什麼女人不能當牧師,瑪莉拉?我問過林德太太,她很吃驚,說這事兒容易招致誹謗,她說美國可能有女牧師,但感謝上帝加拿大還沒走到這一步,她希望我們永遠也不會這樣。但是我不明白這是為什麼,我覺得女人也可以做好牧師的,要是有什麼社會活動,教堂的茶什麼的,都是女人去籌錢。我敢擔保林德太太祈禱得和貝爾先生一樣好,我也毫不懷疑練習一下的話,她也可以布道。”

“是啊,我相信她可以的,”瑪莉拉冷淡地說,“她已經做過那麼多非正式布道了嘛,有雷切爾盯著,安維利的人連犯錯誤的機會都沒有呢。”

“瑪莉拉,”安妮突然湧出了信任感,她說,“我想告訴您一些事兒,問問您的看法,這讓我很煩惱,星期天下午我常想這種事情,我真的想變好啊,特別是當我和您,或者和艾倫太太、斯苔絲小姐在一起的時候,願望也就越發強烈啦。我想做讓您開心的事情,您同意的事情,但是我一和林德太太在一塊兒,我就覺得自己邪惡得令人絕望,就像我想做什麼,她告訴我不應該去做時那樣,我就覺得去這麼做的欲望強烈得無法抵擋,您覺得這是什麼緣故呢?是不是我這人真的很壞,而且不知悔改呢?”

瑪莉拉懷疑地看看她,笑了起來,“我覺得我也跟你一樣,安妮,雷切爾太太對我也有一樣的影響。有時候我覺得她的影響力很強烈,就像你說的,她老嘮叨著讓人們做些什麼正確的事兒。應該有條戒律專門對付嘮叨,哦,我不該這麼說話,雷切爾是個好教徒,她想做好些的。安維利沒有比她更親切的人啦,她什麼事兒都毫不退卻。”

“太高興您有同感啦,”安妮果斷地說,“太令人鼓舞了,以後我就不會這麼焦慮了。但是我敢說,還會有別的煩惱的,煩惱的事情總是不斷地追隨而來。您也知道的,剛解決了一個,又來了一個,人在長大的時候要考慮、要決定那麼多事兒。我就忙著考慮這些事,看看怎麼樣才對,長大是件嚴肅的事兒,是嗎,瑪莉拉?但我有像您、馬修、艾倫太太和斯苔絲小姐這麼好的朋友,我肯定會變得很好的,要是變壞啦,一定是我自己的錯啦。因為隻有一次機會,這責任就顯得那麼巨大,要是不能好好長大,就不能回頭再重新開始了。這個夏天我長了兩寸,瑪莉拉,格麗絲先生在魯比的生日晚會上幫我量的,真高興您把我衣服做長了些,那件深綠色的實在是漂亮,您真好,幫我鑲上荷葉邊,當然啦,我也知道它不是必須的,但今年秋天很流行荷葉邊呢,傑西·派伊的所有衣裳都鑲了荷葉邊。因為這個我也得更努力地學習,我心靈的深處對荷葉邊有種很讓人舒暢的情感呢。”

“這還算值得。”瑪莉拉說。

斯苔絲小姐回到了學校,她發現所有的學生都已經在熱切地等待著再次努力學習了,特別是奎恩班的學生們,他們已經為最後一年的艱苦奮鬥做好了準備。他們前進的道路上已經有了微弱的陰影,“入學考試”已經隱隱地迫近了,隻要一想到可能考試通不過,他們的心就會沉到腳底下去,這種想法已經困擾了安妮整整一個冬天——除了周日的下午,她那時全心全意考慮的都是道德和神學的問題。安妮有時做噩夢,她夢見自己淒涼地注視著入學考試通過名單,吉爾伯特的名字顯眼地排在前麵,卻根本沒有她的名字。

但這個冬天快樂而繁忙,日子如飛翔一般就過去了。學校的功課很有趣,課堂上的競爭也很吸引人,這個未曾探索過的知識領域是個全新的世界,充滿了思想、感情、鬥誌、新鮮感和迷人的魅力,這一切都在安妮渴望的眼前展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