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端著盛滿血的碗,抬頭看了黃大仙一眼,他似乎是那種少言寡語的人,隻是簡單說了兩個字“來了。”就進屋子去了。
黃大仙也不在意,在門口低著頭躊躇了一會,也跟著進去。
我和高逸天兩個陌生人本來不想湊這個熱鬧,但各自都應該挺好奇他殺黃鼠狼取血是為了什麼,煮飯招待我們還是?
所以不等別人招呼,我們輕手輕腳擅自也跟著進去。
房子裏一片昏暗,夾雜著一股中藥的味道。
此時的黃大仙已經哽咽得說不出話,他半跪在一張簡陋易搭的木板床邊上,兩隻手緊緊握著一個戴著鴨舌帽的女人,那女人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看著黃大仙也是流淚不止。
那女人被一層非常濃鬱的黑霧籠罩著全身,和她身上的一片雪白的皮膚簡直成一個鮮明對比,我知道哪怕神仙下凡,也救不回她。
等他們倆哭夠了,男人便端著那碗黃鼠狼的血,遞到她的嘴邊。
大家看著她閉眼流淚喝下去那東西。
空氣裏混雜著一股血腥味,她喝了幾口,嘴邊全沾了血。
她看到我們,笑著問:“害怕嗎?”
對我來說,可怕的不是這偏方子。
她們家人堅持相信一個老中醫說的,喝活黃鼠狼的血能治好白血病,覺得傾家蕩產反正也看不好,不如試試。
這是一個典型的急病亂投醫。
話說我不知道這偏方會不會對她有效果。
我害怕的是她家人,迷信的人。
後來才了解她是急性白血病,住了幾天醫院,醫生就讓帶回家裏來。
那一天她回家時候,迷迷糊糊中才知道了自己患了病。
看到她這種情況,我現在反而不害怕生老病死或者天災人禍。
我害怕的比這更可怕,完全理解她家人。
也不能想象她們家人有多愛她,她爸有多疼她。
看著家徒四壁的房間,實在太窮了,如果我今晚不來這裏,根本想象不到在這邊還有這麼窮的家庭,為了一個人背上一輩子的債,看一個被醫生放棄沒人願意治的病。
說不拋棄不放棄誰都可以,我最多的隻是可憐而不是唾棄。
我和高逸天、還有黃大仙在她家住了兩天。
黃大仙改口叫她爸媽為爸媽。
他一開始堅持說聽天由命,過了一晚後就帶著我們到處跑。
看看有沒有醫院肯收留,黃大仙心疼她不能折騰,心疼她瘦到皮包骨,心疼她流鼻血。
我們漸漸的隻會去想怎麼讓她高興,讓她舒服,讓她用最好的東西,做最好的自己。
直到什麼方法都用盡的時候,黃大仙最終問我有沒有辦法挽救。
也許可以再下一次地府找斷腸草、龍蜓草和孟婆湯……
就像上次能把黃大仙死而複活一樣。
看著黃大仙一臉的憔悴,一臉的希望和奇跡全都寄托在我身上。
我無法拒絕他的哀求。
是友情,還是因為他們兩人的愛情感動了自己?
不知道。
但我知道自己必須嚐試一次。
我讓高逸天去準備一些東西,又盡量讓黃大仙支走她的家人。
褲兜裏準備著一大堆的甜食,在她身上集中注意力。
頭上閃出一片文字,她一生的功德,好人,十足的好人一個。
我不明白,為什麼會讓一個好人的壽命如此短暫。
那些作惡多端的人卻長壽。
高逸天急匆匆趕回來,手裏拿著兩個牛坑裏挖來的小泥團。
我低聲和她說:“呆會你看到我在做什麼奇怪的動作或者說什麼話,都不要驚訝,也別出聲,可以嗎?”
她盯著我半晌,才重重的點點頭答應。
我讓高逸天去門口守著,以防萬一有人闖進來。
見四下沒有其他人,跺腳,判官指指向一旁,喚出左陰司。
左陰司微微朝我鞠身。
我把泥團塞進嘴裏,一股牛糞臭味彌漫在嘴鼻間。
時不時一陣幹嘔。
我強忍著這股反胃,含糊不清的問左陰司:“她的壽命期限在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