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奶奶回憶,說我出生的那個半夜一點不太平,雷雨交加,一道道像水桶粗的閃電不斷劈在縣裏醫院的上空,雷聲炸得所有人都不敢靠近窗戶。
閃電加起來總共劈了十八次,我才呱呱落地,奇就奇在我降臨那一刻也讓惡劣的天氣突然變好轉。讓在場的所有人嘖嘖稱奇,都覺得我以後必定福星高照,前程似錦。
然後他們才發現我右手食指比中指長,異於常人,在現代醫學界屬於畸形的一種。爺爺倒是不認同,說天生異象的人往往是奇人異稟,就像古時有劉備雙手過膝,所以能抱握天下一樣。
這事後來還成了左鄰右舍茶餘飯後的閑話,所幸父母思想也比較開化,不就是食指比中指長,又不是長了六根手指。
但每次奶奶抱著我坐在自家門口乘涼的時候,還是會有一些無謂的人圍著自己品指論足。
那時圍著自己裏麵有個外號叫飛鼠的男人,長得尖嘴猴腮,好吃懶做,經常幹些偷雞摸狗的事。
一個嬰孩東張西望、手舞足蹈是挺正常的事,可是怪就怪在自己突然不鬧騰,眼睛一眨不眨、伸出右手食指定定的指著飛鼠這個男人。
無論他走到哪一邊,我的手指就跟著他指到哪一邊,奶奶說當時他還覺得好玩,特逗。可是久了就有點詭異,甚至讓在場的人感到頭皮發麻。
他感到害怕,匆匆離開後我才消停下來。
結果第二天一早,有人發現飛鼠淹死在化糞池裏,是夜裏偷東西翻牆出去時失足掉下去,後腦勺還磕了個血窟窿。
有人說是報應,壞事做多自有天收。
也有些人說我是閻王轉世,才會一直指著他,要不然一個還嗷嗷待哺的嬰孩怎會做出如此詭異的舉動?
家人也覺得不可思議,又解釋不通,隻能定義事有巧合,從那之後就很少抱著我出去。
因為這隻食指與眾不同,同齡玩伴都給我取了各種難聽的外號,給我心理留下很大的陰影。
為了掩蓋這份自卑,我的右手無時無刻都插在褲兜裏,一直平安到了初三,噩夢才開始。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天的恐怖情景,老師在講台指名道姓讓我站起來答題,由於自己有點笨答不上,怎麼教都不會的那種。
奇怪的是,我看到他身上包裹著一層特別鮮紅的霧氣。老師有點生氣,但讓他更氣的原因是我突然用右手食指指著他,在他眼裏屬於嚴重挑釁的行為舉止。
他渾身哆嗦著彎腰要從講台下抽出一條戒尺,站起身要下來的時候,天花板上還在極速運轉的三葉吊扇從天而降,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削去半個腦袋,前排的同學臉上濺了一臉血。
一瞬間鴉雀無聲、氣氛凝固,隨即整個教室亂做一團,同學們發出淒厲的尖叫聲,書桌倒地聲,然後像一窩老鼠一樣爭先恐後擠出教室。
隻剩我一個人站在教室的中央,看著滿地淩亂的課本和腦汁,把胃裏的東西吐了整整一地。
派出所的人經過仔細調查,說是年久失修,鋼筋老化導致脫落,這是一場意外事故。
可這起事故在他們眼裏看起來卻不像是一場意外,如果我當時沒有抬起右手食指指向老師的話。
當年自己嬰孩時指著飛鼠的情景如同瘟疫般又重新在村裏瘋傳,每個人看到自己像看到一個死神來臨,唯恐不及。老師的家人更認為我是個禍星、不詳人,指誰誰死,還動員村民要把自己趕出村去。
逼不得已,我被父母送到他們工作的城市重新生活,熬到初中畢業,平淡過了兩年升到高三。由於自己隱藏得特別小心,幾乎兩年裏沒有一個人知道我那根異於常人的食指。
可是有一天上體育課時卻破了功,一個將近六十歲的門衛老伯從前麵經過,我看到他全身籠罩著一層濃濃的黑霧,情不自禁抬起手,然後在全班同學和體育老師眾目睽睽之下用食指指著他。
直到老伯消失在操場另一頭,體育老師怒喝了我一聲:“方沐霖,你幹什麼?”
那個時候大家才發現我那根比中指長的食指,我能清晰聽到一些同學在竊竊私語。
我緩緩放下手,突然想起初中老師被削去半個腦袋那一幕,才開始慌,扭頭跑回宿舍躲在廁所裏不敢見人。一直躲到下課鈴響我才從廁所出來,學校裏似乎並沒有引起什麼騷動的大事發生。
一部分同學陸續回宿舍,一邊偷偷打量我的手指一邊幸災樂禍:“方沐霖,你可牛逼了,黑猩猩的體育課你都敢搗亂,他讓我們給你捎句話,上課前去辦公室喝杯咖啡。”
我不怕老師,怕的是那個門衛老伯會因此死掉。
去到辦公室還沒站定,黑猩猩劈頭蓋臉就已經訓起話來,什麼為老不尊、不思進取、上課開小差、學習成績差等等……
我思想開小差已經達到一心二用的境界,一邊點頭配合著黑猩猩的教訓,一邊想著那一次的意外事故會不會隻是個巧合?
如果這次沒有死人,那麼便可以推翻一切迷信,我可以抬起頭回家,不用再讓人害怕,做個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