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媽聞聲趕到了小木橋。
隻見雲小畹站在橋上,一手拿著一根拐杖,一聲不吭的盯著水中的正在撲騰的朱先生。
“哎呦,要出人命的,順子!順子!”阮媽喊著園丁順子來幫忙,可雲小畹一早就吩咐順子去買花種子了。
“出人命了,出人命了。”阮媽嚇得臉都變了色,一遍挽起褲腿準備自己下水。
“阮媽,別急,這水池的水連胡先生的腿都漫不過。”雲小畹看了一眼阮媽。
“啊?那..那朱先生!您別慌,使勁站起來!”
水池中的老頭聞聲,盡量穩住神,竟然真的晃晃悠悠自己站了以來,水剛剛蓋過他的膝蓋。他落湯雞一樣躺著水,頭頂還插著一朵折斷的荷花,白胡子也變成了一綹。哆哆嗦嗦的,也不知是嚇得,還是凍得。
阮媽趕忙挽起褲腿,走進水中把朱先生摻了出來,老頭子氣的嘴皮子直打架,:“豈有此理,豈有此理,我..我要告狀,要..告狀……”
“朱先生消消氣,您怎麼好好的掉水裏了..”阮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隻管陪著不是。
朱先生頭也不回的走出大門,叫了一輛黃包車,顫顫巍巍的坐上車就離開了。
“阮媽,你看。他不用拐杖也能走這麼快。”雲小畹饒有趣味的看著朱先生滑稽的背影。
朱先生的黃包車剛走,雲樓的汽車就開進了家門。
他下車看到雲小畹站在木橋上,趕忙過去詢問。
“哥,你緊張什麼?我沒事。”
“阮媽說有人喊救命,不是你嗎?”
“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那是誰?”雲樓滿臉的緊張換成了疑惑,看向阮媽。
“是朱先生,朱先生掉進水裏了。”
“他人呢?”
“回家了。”
“誰救上來的?”
“他自己走出來的。”
“水這麼深,他怎麼可能走出來?”
“先生,水不深,隻到朱先生膝蓋。”
“怎麼可能?這池塘的水少說也有三四尺深。”雲樓發現,水塘的水果然比往常少了很多,水麵網上幾尺處還有清晰的水位邊緣,顯然是有人剛剛開閘放了水,另外,木橋上每根柱子之間繩索的兩端都是用鐵鉤牢固的掛在柱子上的,此刻有兩根柱子之間的繩索一端的繩鉤掉了下來。
雲樓感到很奇怪,繩子非常粗壯結實,這麼多年都沒有出過問題,好好的怎麼會..
“雲小畹!是不是你幹的!?”雲樓恍然大悟。
“我請他看荷花,誰讓他沒注意繩子有問題,這不能怪我。”雲小畹理直氣壯的說道。
“你..你這等於謀殺你知不知道?!”
雲小畹很少見到大哥這麼生氣,雖說平日驕縱慣了,但還是畏懼的後退了一步。
這一後退不要緊,看著她楚楚可憐的樣子,雲樓馬上氣消了一大半,但還是假裝更生氣的繼續喝斥:“你解釋一下這麼做的原因,解釋不清楚,就跪在這裏反省吧。”
“我問他,南方的戰事如何,我想知道二哥什麼時候回來,那朱先生說這不是女孩子該關心的事情,說什麼男不言內,女不言外。”
“那也罪不至此吧!”雲樓心想可能是請朱先生的時候囑咐過好好教教雲小畹禮數。
“他讓我背什麼千字文!”
“那有什麼錯?我的先生也讓我學過,我差不多還能背下來,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不是這個,是三從四德什麼什麼的。”
“你不喜歡這篇文章可以告訴先生,換一個就是了。”雲樓這才明白,朱先生讓雲小畹背的是《閨訓千字文》,心中暗暗後悔請了這個迂腐的朱先生。
“他還打我!”雲小畹鼻子一抽,眼淚就滾了出來。本來她還擔心自己哭不出來,沒想到本就有些委屈,再加上手心被戒尺打的確實有點痛,竟然毫不費力的哭了出來。
“打你?他敢打你,打你哪裏了?”這下雲樓已經沒有了半點責備之心,倒是有找那老頭子算賬的心思。
雲小畹眼淚撲簌簌的掉個不停,伸出了右手。
雲樓見到妹妹哭了,心想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拿起她的手,看到右手手心被戒尺打的泛紅,心疼不已,連忙安慰說,再也不讓他來了,雲小畹這才破涕為笑,偷偷對阮媽做了個鬼臉,隨手把手中的拐杖扔到了池塘裏。
雲樓進了書房開始處理堆積如山的公務,雲小畹也像尾巴一樣隨著雲樓進了書房,像以往一樣,拿了本書,搬了個凳子,靠在他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