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又是一口冷氣吹到我的臉上,這股冷氣好似是三九天裏的寒冰,一下子就凍住了我的骨頭,冷得我一點睡意也沒有了。
“小茹,你從哪裏弄來的冰塊?”依然沒有人回應我。
我剛想要起身又想到了爺爺的叮囑,“一覺睡到天亮,遇到什麼事情都別起來。”
於是我這麼彎著腰定在了那裏,等了一會兒感覺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我又偷偷地把眼角睜開了一條縫兒。
“切,就知道爺爺這個老封建迷信不靠譜。”我嘀咕了一句又躺下了。
都說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我這時候心裏有鬼,平常也算不得君子人物,便難免總覺得到處都充滿著古怪。
比如爺爺弄得藥浴裏為什麼要加香爐灰?隻聽說過災荒時吃觀音土,沒聽說香爐灰能殺菌啊。
又比如爺爺為什麼讓我抱緊小茹?而小茹看到的究竟是人還是被上的花紋?
腦海裏一時亂麻,我一根根地數著那些亂麻,逐漸就昏昏沉沉地睡去。
結果在夢裏見到了一塊木頭。
這種感覺真奇妙,我明明是在夢中,卻是那麼地清醒。我像那木頭瞧去。
“長得像是個人一樣。”
我心裏一驚,是誰拿雕了個木頭人呢?
再仔細看去,“這木頭人看起來好眼熟,他是誰呢?”
“咦,我剛才說什麼來著,這木頭人不是像……”
“奇怪,像什麼來著?”
我雙手捂著腦袋,突然覺得好像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要失去了。
“掐他的脖子,別讓他喘氣。”突然之間,爺爺的聲音出現在我的耳中。
“爺爺,我要被搶走了。”我鬼使神差地說了這麼一句。
“別怕,憋住呼吸掐他的脖子,沒得人氣,他就是一塊木頭疙瘩。”爺爺的聲音再次傳來,我立馬別住呼吸,雙手死死地掐住那木頭人的脖子。
木頭人被我掐住脖子之後顯得很難受,眉眼都擠到了一起。我看他想要睜開眼睛,張開嘴巴,可是他的五官雖然立體生動,但都是木頭做成的,所以還睜不開,張不開。
“一定要憋住呼吸,他得不到你的人氣就化不了人形,一輩子都別想開眼張嘴。”
“爺爺,他是誰?”
“閉嘴,誰讓你說話的。唉,我的傻孫子。”爺爺歎息一聲。
那木頭人頓時舒展開了嘴角,好像笑得很開心。
我恍然大悟,懊惱無比。爺爺讓我憋住呼吸,我一說話不就是呼出氣了嗎?“爺爺,那現在怎麼辦?”
“咬爛舌頭,把舌尖血噴到他臉上。”
咬舌頭?那得多疼啊。可是如果不這麼做……我狠下心來,一咬舌頭,腥甜腥甜的。
“不能吐。”
“快吐。”
我一愣,怎麼有兩個爺爺。
“木頭疙瘩張了嘴,你可千萬分清楚。”
原來那木頭疙瘩已經張開了嘴巴,兩片木條子變成了上下嘴唇,一開一合的,裏麵是黑漆漆看不到邊的大洞。最重要的是,那木頭嘴巴和爺爺說話的時間是同步的,兩股聲音一起傳過來,我壓根分不清哪句是誰說的。
到底吐還是不吐?
恰在此時,那木頭人突然伸手在我的肚子上打了一下。我一吃痛,嘴裏的舌尖血就噴了出去。猩紅的鮮血噴到了他的臉上,竟然詭異地緩緩消失不見,看起來就像是被吸收了一樣。
我知道要糟糕了。雖然我並不是捉鬼降妖的大師,但是也知道舌尖血能降妖除魔,可這木頭人居然連舌尖血都能吸收,他究竟是什麼鬼怪?
要說我聰明那也是貨真價實的。我思考著這鬼東西出現在我的夢裏,爺爺先讓我憋住呼吸,那木頭人又騙我吐出舌尖血,莫非都是與人的精氣神有關?
是了,肯定就是精氣神。
精,分為先天和後天。先天之精來自於父母的造化生育之精,是人的生命之根。後天之精是人吃下的五穀雜糧水肉的精華。
氣,是生命活動的動力,人由氣生,氣由神往。
神,就像是統帥,統領人類的一切生命活動,包括魂魄意誌思慮智,所以得神者昌,失神者亡。
他既然是一個木頭人,當然沒有精氣神,可是如今得了我的一口氣,又得了我的一口舌尖精血,接下來就隻差“神”這一樣東西就能變作真正的人了吧。
他如今就在我的夢裏,可不就是“神”嗎?
“你想害我?”我恍然大悟,驚恐莫名。
他居然真的點了點頭,然後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