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開發商是承澤置業,投資商是唐都集團和嘉泰集團,至於承澤置業的總經理,則是陸祈晨。”李子睿抬頭輕笑,“這樣看來,承澤項目就是對陸祈晨與喬越的一個結婚大禮了。”
“陸家這次還真是舍了本了。”顏希曉輕笑,“那你有幾成把握拿下來?”
“如果是客觀的考量,差不多七成左右。”李子睿皺眉,“楚陽的市場地位決定了我們有較大的勝算機會,隻不過不知道陸祈晨……”
李子睿雖然欲言又止,但希曉自然知道他話裏的意思,她苦澀一笑,實在無法給他一個安心的允諾,隻能低聲道:“要是楚陽好,他應該不會拿自己的第一步開玩笑。事在人為吧。”
提前發布招標日期,可以給各投標方更多時間進行人事準備,可是在當前社會,更多的是給主辦方拉關係、送禮。
這也算是當代社會的主要特征。無禮不成關聯,就算是可以按照正當程序辦理的事情,以現在人們的行事特點,也要與私人感情硬掛上鉤,美其名曰為公關。正如醫生手術還要收取病人紅包,取得的是一個心理安慰。而孫培東作為外人,自然不了解陸祈晨與他們的特殊關係,他甩給李子睿一張銀行卡,示意這作為公關費用。
想到顏希曉必定不會與他同去找陸祈晨,李子睿想了又想,覺得還是不能輸在其他公司前麵,便獨自去找陸祈晨。以公事為名很快便與陸祈晨取得聯係,雙方約定,在唐都樓下的咖啡屋見麵。
這是李子睿第一次與陸祈晨單獨見麵,為工作需要,李子睿早早便來到了咖啡屋那裏,卻不想隻過了十分鍾,陸祈晨便走了過來。
“陸總。”李子睿忙起身相迎,見陸祈晨坐定之後揮手示意侍者,“您要喝些什麼?”
陸祈晨抬頭:“綠茶。”
“這次我來是想說一下承澤置業的事情……”李子睿開門見山,“我們孫總,讓我們拿下這個項目。”
許是沒料到他會這麼直接,陸祈晨淺飲了一口綠茶後抬眉:“李總,你果真直截了當。”
“哈哈。”李子睿輕笑兩聲,“陸總也是生意人,一分時間便是一分金錢,與其兜轉很長時間才說起中心內容,還不如這樣來利索。”
說罷,他自錢包中掏出卡:“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
陸祈晨眸光突然凝起一抹犀利:“李總這是想用別樣的方式來解決問題嗎?”
“陸總哪裏話,我隻是想尋求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李子睿微勾唇角,“據我所知,來向您陸總送禮的人不少,我實在擔心我們若是不隨流,很難有與其他企業同水平競爭的資格。”
“李總可真是爽快人!”陸祈晨慢慢眯起眼睛,“可我認為,您別說與其他企業同水平競爭,就是跑在其他企業的後麵,我也一視同仁。”
他抿唇一笑:“您的手裏,可握著我最大的把柄。”
“我不覺得那是把柄,反而那些事情都與您無關。”李子睿心中一緊,“公私分明,我想拿到您的代理權是真,卻想堂堂正正地用商業手段來獲取,並不想牽涉其他利益。”
“你這次來找我,她知道嗎?”
提及顏希曉,李子睿眼皮一挑:“不知道。”
“我就知道。”陸祈晨微微擰眉,唇角似是勾揚一彎苦笑,“要是她知道的話,肯定不會讓你來。”說罷抬頭,“我答應你不會另眼相看其他企業,你們楚陽與其他公司一樣,都是同一水平線上的競爭者,我隻看實力定論,並不涉及其他事情。”像是允諾一般,他頓了一頓才開口道,“你也知道,承澤是我的第一個項目,我還沒有那個膽子拿它去開玩笑。”
話說到這個地步,再要說其他無異於自找難堪。李子睿收回卡:“那我便不再強求,既然有了陸總的保證,我們楚陽必定會給您一個滿意的答案。”
又說了兩句客套的話,兩人各自離開。
這一次的陸祈晨給了李子睿很深的印象,上次在婦產科外匆匆一麵,他記憶中的他仿佛還是那個家世良好的青年,雖然經過牢獄之災,但是整個人身上還體現著年輕人所獨有的陽光氣質,猶如一個沒長大的孩子,一切都不經於心。而今日的相見,他卻仿佛像是換了一個人,舉手投足皆露沉穩,雖然比起他見到的其他企業家仍顯稚嫩,但是眸內的那種銳利鋒芒,卻還是讓人不能小覷。
回家之後,李子睿並沒有告訴顏希曉他曾與陸祈晨見過麵,反而是顏希曉一反常態,主動承攬了楚陽的策劃總提案設計任務。李子睿鮮見她對工作如此努力,不由納悶:“這些事兒你讓他們做就可以了,何必白廢你的努力……況且,楚陽又不給你發工資。”
停下敲字的手,顏希曉挑眉:“還不是為你?”
“為我?”
“你知道我上次獲獎的廣告策劃是誰指導的?”看他眸內掠過幾分光芒,顏希曉點頭,“沒錯,正是陸祈晨。”
“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日子裏,我不光學會了談戀愛,還學會了以後吃飯的本領。”顏希曉輕輕一笑,“他教會了我許多東西,告訴我企業喜歡什麼口味的策劃案,告訴我怎麼套出客戶的需求,怎麼按部就班地做出創意;還告訴我如何安排媒體排期……總之,一切一切,也算得益於他的教育,我才走到今天。”
“所以說,他喜歡什麼樣的策劃提案,我再清楚不過。”顏希曉微微一笑,抽出李子睿讓楚陽其他人做出的案子來,“就這些東西,陸祈晨那個人,怕是看也不看的。”
李子睿看她良久,突然做出受氣小媳婦的模樣:“顏希曉,我又忍不住開始嫉妒……”
“你嫉妒個屁!”顏希曉拿案子往他頭上猛地一敲,笑道,“要不是為你,我至於這麼勞心費力嗎?”
果然不出希曉所料,投標當日,李子睿憑借顏希曉的提案,一舉中標。除了希曉的提案真的優秀之外,陸祈晨還特地提到了另一個因素,所有公司中,隻有楚陽沒有向他們交納所謂的公關費用,他說,他欣賞的就是一心為公的工作原則。
聽聞李子睿敘述,顏希曉不由得輕笑:“他這話隻是為給自己戴高帽子取噱頭罷了。利益在前,我才不信他這麼光明磊落。”
“怎麼?”
“你不信看看,明天報紙的經濟版就會寫一條新聞,主要訴求點就是承澤總經理陸祈晨洗心革麵,一心為公求工作發展。”顏希曉低歎,“他進過一次監獄,現在對他而言,樹立形象可比那些一時金錢利益重要多了。這麼大的項目,名譽簡直就是生存之根本。所以我建議,你們以後做案子的時候,多打文化及品位要點。他那個人,小資風格得很,很喜歡這個。”
李子睿認真點頭:“今天投標就有不少人拿他之前的事情做文章,在大眾看來,大概一個人的起伏跌宕傳奇,要比真正的業務有趣得多。”話說到中間,他突然一頓,“你知道最後宣布中標的時候,他和我說了什麼?”
“什麼?”
“他問我,這個策劃案子,是不是出於你之手?”
“哈。”顏希曉悶哼一聲,剛才還明亮的眸色驀然暗淡下來,“我這次也算是以彼之矛,做了一次攻彼之盾的事情。”
“我說是你,隨即他說,憑借我們楚陽的實力,原本不該拿下這個代理權的。但是我有個好軍師。”李子睿悶悶一笑,“顏希曉,我說過不用你出麵。可是沒想到,還是因為你才贏。”
“不管怎麼說,都是勝了。”希曉像是累了,猛地朝李子睿身上仰去,“我還是那句話,步步小心,時時謹慎。”
“是勝利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有點勝之不武。”他用大手托起她的腦袋,讓她枕得更舒服一些,“我們在一起這麼短的時間,你救了我兩次。第一次是嶽潼,第二次就是現在。顏希曉,我……”
“李子睿……”他的話還沒說完,嘴巴便被她輕輕捂住,“我們是一家人。”
因為又聯係了這麼一個大單子,李子睿的工作變得越來越忙碌,男人與女人不同,仿佛越忙越有精神,這大概就是造物主特意設下的區分:男人因工作而狂熱,女人因愛情而變得完滿。
李子睿便是如此,雖然經常說忙得連吃飯的工夫都沒有,可臉上笑容卻多了起來。他告訴顏希曉,因他工作成效卓著,不僅成功摘下了前段時間因丟掉千池百貨而受到非議的帽子,並且還由孫培東上報呈批,申請他作為楚陽公司的副總經理。
如果真的如願升遷,李子睿可謂是邁出了最重要的一步。曆經十幾年的拚搏,終於由J市的業務精英,晉身成為J市的管理階層。
可顏希曉卻對此抱有不太樂觀的態度。
或許是因為自身從小便比較小心的緣故,每走一步,顏希曉總習慣將事情翻來覆去地思忖很多遍。好的說法是謹慎,走一步思三步,不容易出現大的差錯。可是若要是給這樣的行為安上一個明確的定義,那便是優柔寡斷。也正因為這個毛病,顏希曉除了兢兢業業地做業務,在其他方麵一直沒有顯著成績。
回過頭來反思李子睿的事情,她總覺得,他最近似乎走得太順了。
仿佛有什麼不對,但是綜合起來看,卻又一切合理。
顧阿姨出去買菜,顏希曉一個人守著正熟睡的瞳瞳胡思亂想。都說女兒隨爸爸,瞳瞳可謂是這句話的最大實證。孩子越長越大,有的時候她一顰一笑,甚至連咳嗽起來眉心微皺,都像極了那個男人。
或許,正因為如此,顏希曉有時候仍對李子睿有著愧疚。盡管他從來不提,盡管他也盡力用自己的方式來疼惜女兒,可是心裏還是有那份酸楚感覺,所以在李子睿因承澤項目的事情愁眉不展的時候,她開始習慣用自己的方式來為他除憂解愁。
看得出來不到萬不得已,李子睿並不想讓她與那個人多有聯係。為此,他還以工作不力為由,辭退了兩個承澤項目策劃案沒有通過的策劃人員。
那些可都是與顏希曉並肩戰鬥過的老同事。希曉得聞此事,試著為他們求情,而李子睿隻用一句話便打發了她,他說:“楚陽早晚要有一個能代替你與陸祈晨打交道的人。”
希曉無言以對。
這句話包含了太多因素,她甚至都不知道該以什麼立場去幫李子睿。看他案子不過,宣傳日程舉步維艱不由心急;但是如果再次幫忙,心裏也不好受。直到李子睿終於說出那句話,“我覺得承澤看上的不是楚陽實力,而是你顏希曉。”希曉這才覺得事情的發展已經超出想象,思索良久,她決定與陸祈晨好好談一談。
仔細想好與陸祈晨的對話內容,顏希曉掏出手機,剛想要撥通電話,手觸及到鍵盤的瞬間,卻發現自己並不知道陸祈晨的號碼。
曾經那麼熟悉的一個人,現在竟陌生得不知道對方的通訊方式。
她知道李子睿那裏有,可是這樣的事情,雖然沒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可是以他的急躁脾氣,怕又會給她安排上什麼罪名。這幾天因工作而勞碌奔波的李子睿,對工作狂熱之餘脾氣也長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