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你，陸祈晨。”她轉身看他，“單為了隱瞞你，並不值得我冒這個風險。”
“顏希曉，你應該對我說。”陸祈晨蹙眉，“自從喬越說你懷孕了，我便覺得這事兒有隱情。你是那麼傳統自守的人，我最清楚不過，怎麼會那麼快與別人……”
“那是你眼裏的我傳統保守，其實在別人眼中，未必。”顏希曉打斷他的話，語氣冷漠疏離，“陸祈晨，我知道這事兒很大，本來也不打算瞞你。可是我希望你以後能保持緘默，就當這孩子與你毫無關係。我有了家庭，李子睿很愛我，我也很愛他。而你呢，你以後也會有家庭，這個孩子現在處於這個狀況，最好不過。”
“李子睿愛你？”陸祈晨突然輕笑出聲，仿若聽到了一個再好笑不過的笑話，“顏希曉，你覺得那個男人愛你？就是這樣愛你的嗎？在滿月宴上，當著自己的妻子抱著前女友離開？”
“你到底有什麼資格來對我們指指點點？”顏希曉突然怒極，“陸祈晨，你當初可是好愛我。愛到在口口聲聲說與我生死不離的同時，卻與另一個富家女訂立山盟之約！”
“希曉！”
“我告訴你，陸祈晨。”她深深呼氣，不由得向後退了一些，“今天讓你看瞳瞳，是鑒於我們以前還曾有過一段美好時光的麵子上，以後咱們什麼關係也沒有。所以，現在就請你離開！”
她伸手一拉門，示意他出去。
陸祈晨剛才極厲的眸光突然變成了無奈之色，他回身，似是戀戀不舍一般又看了一眼瞳瞳，雙唇欲言又止：“希曉……”
在希曉看來，陸祈晨這樣的眼神無異於作秀，她用力一扯，急於將他推至門外：“陸祈晨，你該走了。”
“希曉……”
“陸祈晨，你犧牲這麼大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借喬家之力，來挽救你們唐都嗎？反正已經舍掉了這麼多東西，那麼就放手去幹。”顏希曉定定地看著他，“你放心，瞳瞳已經跟了我們，不會阻礙你的救家大局。”
陸祈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終是轉身而去。
聽聞那關門聲，希曉像是被人抽出氣力一般頹然坐回沙發。曾經竭力隱瞞的一切，如此輕易地就揭示給了那個人，而以後的路是坦途還是荊棘，卻依然生死未卜。
猶如木雕一般呆坐在沙發，希曉麵前竟不斷出現李子睿今日下午讓她叫救護車時的表情，那樣明顯的焦灼與擔憂，毫無掩飾地出現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最後混著陸祈晨剛才輕描淡寫的表情，竟調製成一腔說不清的酸楚。
抬頭看看表，5點40，距離滿月宴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李子睿依然未歸。
8點20，夜已深沉，李子睿還是不見蹤影。
那懸在牆壁上的鍾擺像是刻意折磨她的刑具，每走動一下，都牽動著她的心輕輕地疼。吩咐顧阿姨將孩子抱到臥室裏休息，她將自己縮在沙發中，孤單地等待李子睿的歸來。
中間不知道醒了多少次，她就在這樣迷糊的狀態中一次次經曆希冀與失落的跌宕沉浮，像是著了魔一般，耳邊總是響起往日李子睿熟悉的腳步聲，可再次仔細聽下去的時候，卻又沒了蹤跡。
顏希曉不知道，她竟要守著這樣的狀態一夜無眠。等到解脫的時候，已然是第二天的10點26分。
明顯是經曆了一夜的煎熬，李子睿的眼圈發黑，竟是如此憔悴和疲累。看到希曉窩在沙發裏看著他，那雙眼睛微微一眨：“醫生說若珊是營養不良這才昏倒，她一個人孤身在外又無人陪護，所以我就……”
“所以你就一夜不歸？”顏希曉打斷他的話，慢慢眯起眼睛，“辛苦你了，李子睿。”
“希曉，我想給你打電話來著，可是我沒帶手機。”李子睿解釋，“冉若珊那兒離不開人，所以就沒能回來和你說一聲。”
他邊解釋邊湊到她跟前，安撫性地在她頰邊印上一吻，似是誘哄的輕聲：“我知道了，我老婆又是一夜沒睡是不是？下次一定怎麼著也回家和你說一聲，不讓你擔心了好不好？”
希曉不是剛談戀愛的小姑娘，遇到這種情況，一味追究下去隻是兩人尷尬，他既然知道愧疚，適可而止便是當前賢惠妻子應該表現的風範。於是轉移了話題：“陸祈晨知道了。”
“知道了什麼？”他像是沒反應過來，依然自顧自地揉著眉心，但下一秒鍾，卻定定看她，“你是說，他……”
“對，他知道了瞳瞳的身份。”顏希曉苦笑，“你不在的時候，他來看過瞳瞳。”
她語氣平穩地和他說陸祈晨來到家裏的所有過程，看到他的臉色由青變白，最後再回歸成因疲累而積聚的暗黃色，直至溢出一聲歎息：“或許，這是好事。”
“他不是傻子，知道這事兒說出去對他對我們都沒好處。”李子睿擰眉，“喬家都盯著他呢，他怎麼敢胡來？”
希曉點頭，起身欲走向臥室，卻被李子睿一下子拉住了胳膊：“哪兒去？”
她沒好氣地看他一眼：“睡覺去。在沙發裏窩了一整夜，骨架都散了。”
李子睿低笑一聲，也跟著她轉到臥室。兩人又說了一番以後的事情，這才沉沉睡去。
平心而論，顏希曉是很介懷李子睿徹夜不歸去照顧前女友的事情的。她甚至很小心眼兒地猜忌，冉若珊那日的暈倒，是有意而為。
哪兒有那麼巧合的暈倒？希曉翻來覆去地尋思，在大家都要散場的時候突然譏嘲出現，然後再以如此轟動的姿勢昏迷不醒，最後是男主人公舍棄女主人而奔至她身旁，總體看來，這就是她平日中最不屑一顧的肥皂劇。
“李子睿。”看著床上的男人已經睜開眼睛，希曉捏他的胳膊，正色道，“你說，冉若珊，我與你之間，誰是小三，誰是棄婦？”
李子睿微微蹙眉：“你這亂七八糟地問的什麼問題？”
“我是在說，關於咱們三個人的角色定位。”顏希曉坐起身，“你想，咱們當時結婚的時候，你顯然對冉若珊餘情未了，其實與我結婚，一半是為了利益，另一半隻是為了賭氣。你想用好的生活，來報複她對你的舍棄與殘忍吧？”
“顏希曉，你是不是閑得有毛病……”顯然是不願意回憶舊日事情，李子睿眉間凝出幾分不悅，“好端端的分析這個？”
“我隻是客觀地說說。”她揮下他的手，執意說下去，“你還記得當初你和冉若珊在咱們家相遇嗎？那時候我剛從醫院回來，看到你們就突然想哭。當時醫生說我不能流產我都不想哭，可是看到你們那樣難舍難分，分明是一副剪不清理還亂的樣子就覺得分外委屈。”
“表麵還要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麵對你們，其實心裏卻不由自主地在想，顏希曉，你算什麼？”
“人家冉若珊雖然與李子睿分開，但彼此還有感情在裏麵。而你就這樣不管不顧地插入到兩人之間，這是不是就是世間所謂的小三？”
“到後來一想，我大概是連小三也做不上的。”她微微一笑，唇角流出幾分無奈，“人家小三是以感情為名離間兩人感情，可我算什麼？大概隻能是棄婦了。”
“李子睿，昨天你沒回來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了這段經過，竟然覺得自己成長起來了。”她看向他，眉角一挑，又形成那般他所熟悉的柔媚，“以咱們倆現在的感情，我是不是也算由小三到轉正的級別了？而且還是那種比較成功的小三，勝利蛻變成為婚姻的主導者。”
看著她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李子睿突然明白了她話裏的含義，他抿唇一笑，合手將她的手包於掌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一樣在你與陸祈晨之間，是不是也是那個成功離間感情的第三者？”
“我不僅奪走了他的愛人，還搶走了他的孩子。”他輕笑出聲，“我這生意可做得比你合算多了，顏希曉，你是不是也會在有朝一日，厭倦了我，所以會給我一個‘棄夫’的惡名？”
希曉一怔：“我不會。”
“我的答案也是這三個字。”李子睿歎氣，“如果我昨天的所作所為讓你不放心，那麼我可以堅定地告訴你，有些人偏愛於回味舊日感情，可是我李子睿，卻有一個執念，無論事業還是愛情，絕不碰觸回頭草。”
“而你，顏希曉，就是我一直進行的存在。”他勾唇一笑，從不善於說愛的他，終於對她發表了屬於兩人的愛的箴言。
顏希曉的心中突然被填得飽滿，昨日因不安而虛空的她，再次恢複淡然安定。
但李子睿常說，生活就像是市場，不可能總以平靜之姿立於社會，所以，越風平浪靜的表麵背後，越有可能暗藏大的波折。
顏希曉總覺得這個論點有些杞人憂天的意味。關於瞳瞳，陸祈晨就算是知道了她的身份也沒有再次前來，仿佛他們之前所想到的一切，都是再荒誕不過的笑談。顏希曉笑說幸好這孩子是個女孩兒，不會有電視上與小說中那種搶孩子傳宗接代的狗血劇情，即使過程讓人覺得風險，但到現在總算讓人感到心安。
“但願。”李子睿低頭逗弄已經8個月大的瞳瞳，頭也不抬道，“據說，喬越與陸祈晨要完婚呢。”
“哦？”希曉微微一笑，“他們早該結了。”
“怎麼說？”
“從私下說，陸祈晨入獄的事兒總帶著點頂罪的色彩，那時候他隻是在嘉泰企劃部工作，與喬越關係隻是曖昧稍深，應該也深入不了嘉泰這個家族企業的內部。憑他的力量，就算是想要折騰資金，都會有些難度。”
“你倒是了解他。”李子睿挑挑眉毛，唇角溢出輕笑，“啊，再說下去，為夫的可要吃醋了哈。”
“你滾。”顏希曉嗔罵道，“我再了解陸祈晨現在也與他沒有瓜葛，不像某些人，在滿月宴上抱著前女友飛奔不說，而且還處心積慮忙著她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