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睿眸色一黯:“可是她也沒找我介紹的不是嗎?冉若珊是個驕傲的女人,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卻仍有不見棺材不落淚的潛質。”
“在心裏或許已經落淚了。”顏希曉咬了一口黃瓜,並將剩下的那截湊到李子睿唇邊,“我上次不巧遇到冉若珊,發現她和一個陌生男人在一起,舉止還很親昵,看起來蠻幸福的。”
“啊?”李子睿一驚,“和一個男的?”
“李子睿,你現在是在吃醋嗎?”希曉不滿,湊上前去扯他兩腮,“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要我是她,也不會讓前男友替自己介紹男朋友。這和打著施舍的旗號炫耀幸福有什麼不一樣?”
見李子睿痛得一咧嘴,顏希曉揚起唇角:“所以,還不如悄悄地發展一個。等到一切水到渠成之時,再耀武揚威地來到前男友麵前笑靨如花,那時候的潛台詞便是:我看你當時棄我不顧,我不僅離開了你能活下去,反而能活得更好。”
“女人都是這個心理?”
希曉點頭:“是。何止是女人,其實人人為的都是個麵子。說來說去,也就回家睡覺休息的那會兒屬於自己的私人空間,平日裏奔波忙碌,哪個不是活給別人看的?”
“嗯,若珊本來就以美貌作為武器。”李子睿不置可否,“很多男人在女人的相貌麵前都會迷失眼睛,戀愛的時候,那些前科都會成為最不可提的虛幻。若珊能走到這一步,也算是個好事,隻希望下麵別再胡鬧下去了。”
“你怎麼現在還關心著冉若珊哪?”顏希曉終於受不了李子睿一本正經地拿前女友說事,揚聲道,“李子睿,你還有完沒完?”
他輕聲一笑,順勢攬過她因生氣而微聳的肩膀:“你還記得滿月宴發生的事情嗎?”
“當然知道。”希曉恨得咬牙,“忘了多對不住你。”
“哈。”李子睿輕哧一聲,突然覺得希曉這樣醋罐子的性格實在可愛,“我知道你當時的心情,你是不是覺得這件事情發生得太過湊巧和狗血了?”
“本來就是。”
“我也覺得。”李子睿竟然點頭,“可是當時那麼多人,難道就毫不留情地揭穿事情真相?若珊雖然是自作孽才走到今日,可是總要給她留些餘地,讓她以後可以回歸正常生活。所以我才主張親自送她到醫院去,在醫生離開後,才戳穿事情的真相。”
“若珊說,看不慣我們日子越來越好,她卻過得一塌糊塗。”李子睿眯眼一笑,“我告訴她,這生活都是過下來的,勸了她一夜,這才將她勉強說通。你以為我後來為什麼那麼積極地給她介紹男朋友,就是因為我怕若珊的生活再出現任何差錯,難免會嫉妒欲旺盛,繼而牽連到我們的生活。”
顏希曉沒想到事情竟是如此,驚訝地睜大眼睛。
“我始終覺得若珊是個好人,隻是被利益誘惑蒙蔽了眼睛,這才失去生活的方向。”李子睿歎道,“所以我們能走到今天,實在是上天眷顧。”
“你沒和她說我們的事情吧?”
“我說了。”李子睿不以為然地微笑,“我說我們走到現在也是姻緣巧合。我告訴她,我遇到你還是她決絕之下賜給的福分。她也是大吃一驚,到後來隻能歎息,果真這個世界各有各命。”
“李子睿,你瘋了?”雖然感慨於他的甜言蜜語,希曉還是覺得說出他們當時的結婚目的太過草率魯莽,“你就不怕她說出去?而且,還會牽連到孩子的事情,你就不怕她鬧得沸沸揚揚?”
“希曉。”李子睿安撫地拍拍她的肩膀,“當時怕眾人知道是因為涉及隱私,隻怕我們不能走下去,三年之後互不相幹,所以落一個罵名給眾人。可是現在,我們恩愛如此,又何懼那些流言飛語?”
“而且,冉若珊絕對不會說出去那話。你別忘了,她也有把柄落在我們手裏呢,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地排擠彼此生活,隻會鬧得更加難堪。”
聽聞他如此解釋,顏希曉略有所思地點頭:“希望吧。”
“不過唐都最近貌似形勢很好呢。”李子睿話鋒一轉,唇角抿出幾分深意,“以往因資金鏈斷掉而半死的幾個樓盤都開始裝修,而且各售樓廳又招了許多置業顧問的好手。現在各個廣告代理公司,都重新看上了這塊肥肉啊。”
“李子睿,你別去想著唐都。”顏希曉突然正色,“關於陸祈晨的一切,我們不管不問。我們隻顧過好自己的小日子。”
“為什麼?”
“不為什麼。”顏希曉低頭看向孩子,“反正我不希望和陸祈晨再有任何糾葛,過去的事情盡快過去,最好以後一分糾纏也沒有。”
“可這是兩碼事。”李子睿凝神看她,“在公言公,在私談私。孫培東已經給我下達了爭取再拿一個單子的命令。顏希曉,如果我想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就必須再拿下一個單子。”
“那你也犯不著拿唐都下手。”
“那你讓我拿什麼下手?”李子睿擰眉,“我怕你擔心,一直沒和你說過,鑒於上次我丟了千池百貨的單子,總公司認為楚陽J市公司市場部辦事不力,又派了個莫名其妙的楊總下來蒞臨指導。大家誰都可以看得出來,說是指導,其實打的就是待在J市的主意罷了。而且此人來勢洶洶,以前是國內最大4A公司萊奧的市場副總監,是楚陽總部辛辛苦苦從外麵挖來的人物。你覺得以這個人的水平,會安心做個不入流的指導?”
“李子睿,我不想聽你們那些市場部的鉤心鬥角,我要的,隻是安安穩穩地過日子。”
“和陸祈晨牽扯就不是安穩過日子了?”原本以為顏希曉會毫不猶豫地站在他一邊,搖旗呐喊地為他上進鼓舞,卻沒料到竟是被如此透徹地潑了盆涼水,李子睿心情猛然跌至冰點,“何況,這是公事,而且涉及的不是嘉泰,是唐都。大家都是睜大眼睛敞亮著運作,有什麼不安穩的?”
“得了,你愛怎麼辦怎麼辦。”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希曉氣急起身,“李子睿,我祈禱你別後悔。”
“這有什麼好後悔的?”李子睿越發不明白希曉的行為,一個與唐都的合作意向都可以讓她敏感成這樣,成天糾結於那些舊事紛擾,根本不關心自己老公的事業前途。想到這裏,李子睿悶悶地別過頭,“難道你覺得陸祈晨會搞出什麼是非手腳?要他是那種是非公道不分的人,虧你還和他談了這麼長時間的戀愛。”
希曉轉頭,氣道:“李子睿,你什麼意思?我印象中的陸祈晨當然是個是非分明的好人,我當時和他談戀愛的時候也是這麼想,可是今非昔比,這關係能與當時同日而論嗎?”她深吸一口氣,“正如你的冉若珊,你當時與她談情說愛的時候難道會知道有朝一日她會和一個不明不白的男人生孩子,繼而走到這人不人鬼不鬼的今天?”
李子睿憤而站起:“顏希曉,說陸祈晨就說陸祈晨,你怎麼偏要提起冉若珊!”
“兩者都是一樣的道理!”
“這不一樣!她……”李子睿蹙眉低吼,下麵的話猶在嗓中未出,隻聽“砰”的一聲,顏希曉已經閃進了臥室。
自結婚以來,兩人似乎進行了無數次冷戰,可是沒有一次冷戰像這次一樣持久,而且這次戰爭形勢大不相同,以前在與顏希曉的糾葛中,李子睿都能用“好男兒不與小女子鬥”主動與希曉說話,這樣一來二去,關係自然和緩。可是這次,李子睿也越想越覺得憋屈。他覺得顏希曉不讓他插手於唐都的事情就是因為情緒別扭,就是因為兩人曾有不美好的過去,然後想一咬牙打死不相往來。可是如果因為這事兒來阻斷他的升遷之路,是不是顯得太膚淺和小家子氣了?
職場比戰場更慘烈,不進則退。上次莫名其妙地丟了千池的合同,他李子睿儼然成了上半年楚陽業務低下的把柄,現在不管怎麼說,急需一個大單子來重新樹立自己在公司業務精英的形象。難不成就因為舊事一場,而放過了這次重立形象翻身的機會?
李子睿越想越覺得顏希曉對待自己太過激進與不重視。別的老婆遇到丈夫有升職的機會都是拍掌叫好,鞍前馬後地出謀劃策以求早日如願。好吧,鑒於陸祈晨,他自然不想讓她出頭露麵謀求好處,可是總不至於一興起念頭就給人當頭一棒吧?
她不知道他多麼辛苦才熬到今天這一步,看起來光彩榮耀,但是哪一步不是拚死拚活奮鬥來的?這社會看起來公平,實則最講求附加條件的價值。在J市,比他有權的人多得是,比他有錢的人更多,所以能到市場總監這個位置,沒有被擠軋得粉身碎骨,已然是他這個外地人的造化。
正因為如此,所以才對每一次可以上位的機會惜若珍寶。
終於在冷戰N日之後,李子睿“啪”地在正喂養孩子的顏希曉麵前甩下一張請柬,首先打破連日來的沉默:“看看!”
希曉看他一眼,隨即翻開請柬。
臉色不禁微變。
六月六日,陸祈晨與喬越在瑞瑾酒店舉行婚宴。特邀請楚陽市場總監李子睿及夫人顏希曉參加。
終於還是要結婚了,她微扯嘴角苦笑,隻是感慨了那麼一瞬,便絲毫不落地印在了李子睿的眸中。李子睿強壓心中不滿:“去不去?”
他原以為以她這幾天的別扭態度,答案必定會是不去,所以還未等她回答,李子睿已經拉下臉來:“我希望你顧全大局,再怎麼說,上次瞳瞳滿月宴,人家也是成雙成對地來的。”
希曉一怔,將請柬輕飄飄地甩至一邊,抬頭看他時已笑靨燦爛:“當然去,為什麼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