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看兒子回家來就幹活,很是高興。
娘一雙小腳,站在那水濕溜滑的井台上打這六罐水,可不容易。
娘說:“今晚上,我給你下麵條吃。”就端了個瓷盆,和麵去了。
山子又拿把笤帚,把小院掃得幹幹淨淨。
又過了一會兒,天已近黃昏,山子估計刀子打得差不多了,就去了鐵匠爐。隻見鐵匠們正坐在地下,一邊吃煎餅,一邊喝著開水。
小鐵匠把一把青色的刀子遞給了山子。
山子一看,刀子做得很精致。刀身是短劍形狀的,兩邊有刃,中間還有槽。一個長長的把,把的最後邊還有個圓孔,可以拴綢子絲帶。握在手裏,很得勁兒。
山子高興得合不攏嘴,忙衝老鐵匠點頭哈腰,說:“謝大爺了!”又衝大鐵匠、小鐵匠說,“謝大哥!謝小哥!”
老鐵匠說:“你那塊鐵板不好,太軟。我給你使了我的一塊。這一塊裏邊有鋼,不會卷刃的。”又說,“大侄子,我再說一遍,拿著這把刀子,一定不能傷人。上邊有規定,不準俺們打匕首、砍刀什麼的,連打殺豬刀都有限製。”
山子連聲說:“一定一定。大爺,你放心就是了。”又說,“大爺,你別告訴我爸。”
老鐵匠笑眯眯地說:“好,不告訴。”又說,“你爸那烤煙,剛才我嚐了,嗯,味道不錯!”
山子想了想,一溜小跑,來到公社下邊的那個石灣邊上,把刀子蘸上水,拿起一塊石頭,就打磨起上邊青色的表麵來。打磨一陣子,用水衝衝,再打磨。不一會兒,青灰色的表皮被打磨掉了,露出了鐵的本色來。山子抬起頭看看,天不早了,就把刀子藏在手裏,往家走。
晚上躺在床上時,山子興奮得好長時間睡不著。娘聽兒子老翻身,便伸出手,摸摸兒子的頭,又摸摸兒子的前額。山子裝睡,沒吭聲。
好不容易睡著了,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穿了一身白色的練功褲褂,像古代的俠客那樣,手持六把飛刀,來到林子邊的一片草地上。瞅了瞅一棵柳樹,一個飛速轉身,“唰!”一把飛刀飛了出去,“叭!”紮在了樹上。再一個飛速轉身,“唰!”一把飛刀又飛了出去,“叭!”又紮在了樹上。山子高興地跳了起來,在地上連著翻了幾個跟頭。但當他再投出第三把飛刀時,那刀碰到樹卻掉了下來。咦,這是怎麼回事?山子拿起第四把飛刀,想再投一下試試,卻發現手裏剩下的三把飛刀都是玉米稈。嗨,山子大為喪氣。而這時,那棵身上紮了兩把刀的大柳樹卻不客氣了,突然掄起一根粗大的樹枝,像一把大掃帚一樣,朝山子掃了過來:“叫你紮我!”山子還沒來得及躲避,大樹枝子就鋪天蓋地掃了過來,一家夥把山子掃出去了十幾米遠,重重地落在了一個水窪裏,泥水濺得老高。山子驚醒了,發現天已經蒙蒙亮了。
第二天早上吃了早飯,山子就去了街西邊的三哥家。三哥已經割了一趟草回來了,正蹲在屋門口,一手端了一碗地瓜糊糊,一手拿了一個玉米麵餅子在吃。
山子叫了聲“三哥”,便徑直到那塊大磨石上磨起刀子來。不一會兒,刀子的一麵就開了刃,山子再磨另一麵。
在大磨石上磨了一陣子,又到旁邊的細磨石上磨。山子用指頭試了試,那刀刃跟鐮刀差不多鋒利了。
三哥在一旁邊吃飯邊看他磨刀,說:“山子,兄弟,我跟你說,這刀,你最好別帶到學校去,要是老師看見了,非沒收了不可。”
“我不讓任何人看見。”
回到家,山子趁娘坐在院子裏的馬紮子上做鞋,溜進屋裏用紙板做了個刀鞘,又找了一塊紅綢子拴在刀把上,手握的地方也用布纏了好幾層。
山子本想把刀子放在家裏,每個星期六下午回來,到村東邊或者村西邊的林子裏練飛刀。可又想,每個星期隻練一兩個小時,哪輩子才能練出來啊!想了想,星期天下午,他還是把刀帶到學校裏去了。
吃過晚飯,離上晚自習還有四十分鍾。山子趁別人不注意,從枕頭下邊悄悄地把刀子拿出來,藏進褲袋裏,快速跑到校院西南角。那裏非常幽靜,沒有人。正好林子的深處有一棵白楊樹,樹幹有五六紮粗,長得又直又高。山子從刀鞘中抽出刀子,衝著那棵樹練起飛刀來。開始,離那樹四米遠,衝樹幹扔刀,一刀也紮不上。山子就想,這本事不可能一下子就練成。就走近了些,三米,扔,還是紮不上。兩米,扔了幾次,有一次紮上了,但刀子是斜著的。山子記得那個紅衣女孩,刀子扔出去,是垂直地紮在木板上的。又想,還是練少了吧!人家雜技班子、武術班子、戲班子的女孩,從四五歲就開始練,而且練得特別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