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子和村裏的三個夥伴這回進城,好多天了都沒找到工作,看看兜裏的錢所剩不多,心裏那個急呀!大家就說好,先各找各的吧,誰找到工作誰請客。
海子跑了一天,也沒有頭緒,心情鬱悶,一個人溜達著進了公園。
因為不是雙休日,公園裏人不多。海子百無聊賴地坐在秋千架上,看到一個小女孩從遠處跑來,邊跑邊回頭喊:“媽媽,我要打秋千。”快跑到跟前時,突然跌倒了,海子急忙跳下秋千抱起她,小女孩本來咧嘴要哭,但看到海子衝她做鬼臉,竟然破涕為笑。年輕的媽媽趕過來,連聲感謝,海子抱小女孩到秋千上,本想離開,沒想到小女孩卻拉著海子不讓他走:“媽媽,我要大哥哥推我。”年輕的媽媽有點尷尬:“叔叔有事,我推你。”可小女孩撒嬌不願意,海子道:“好好,我推你玩一會兒。”
海子推著女孩蕩起秋千。年輕的媽媽非常感激,與他交談起來,當了解到他找工作的情況時,指指小女孩道:“聽她爸爸說,他們辦公室需要一個勤雜工,你要願意,我叫他跟單位領導說說。”海子當然願意,年輕的媽媽要了他聯係方法,說有消息就通知他。海子高興極了,回來後,神秘的對他們三個說:“我要第一個請客。”
沒幾天,那位年輕的媽媽聯係上了海子,把他帶到丈夫單位。那是一家國有企業,她丈夫是單位辦公室主任。辦公室主任同海子談過話,交待完工作,海子就成了這家企業的一名臨時工,雖說是勤雜工,但畢竟在辦公室,比他以往找的任何工作都強多了。
海子非常珍惜這份工作,他幹活特別賣力,頭腦又靈活,受到了眾人的誇獎。辦公室主任也很欣賞他,漸漸的竟也交給他一些重要任務。單位裏常來一些上級部門的工作人員,有時候人手不夠,主任就叫海子幫著接待,這樣有時他也跟著去了一些飯店,吃過一些高檔的宴席,回來跟夥伴們一吹,他們都羨慕死了,都對他說:“苟富貴,莫相忘。”
其實,海子真的很想請夥伴們,去一回自己去過的那些個高檔的飯店,雖然他已經請過客了,可那隻是請夥伴們在馬路邊吃了一頓羊肉拉麵。
這天,上麵又下來一些工作人員,主任因為有事出去,便把晚上招呼吃飯的事交給了海子。飯店是主任事先訂好的,是全市最豪華的華盛頓大酒店,主任臨走時還特別叮囑他:“今天來的工作人員全都要招呼到,一個也不能少。”
主任辦完事後,直接趕到華盛頓,在酒店門前等候單位領導和上級工作人員。他定了酒店裏最大的包間,大包間的餐桌能坐十五六個人。
沒多久,單位的車子到了,停在酒店門口,海子帶著工作人員從車上下來。這時主任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從車上下來的人員裏有三個不像是上級派來的,穿衣打扮倒像是農民工。
主任愣了,這是怎麼回事?
主任把海子叫到一邊,指著那三個人問:“他們是怎麼回事?”
海子道:“他們也是今天來的工作人員。”
“來幹什麼的?”
“是來給單位掏下水道的。”
事情說來有趣,就在海子招呼上級工作人員去大酒店時,忽然聽到有人喊他,一看,竟是自己的三個夥伴,是行政科今天去勞務市場把他們招來掏下水道的。夥伴們問海子幹嗎去?海子說去大酒店。他們開玩笑說,我們能跟著去嗎?海子稍微怔了怔,腦子裏也不知觸動了那根弦,竟揮揮手說:“來,都上車吧。”三個人都愣住了,不相信海子說的是真話,誰也不敢上車。海子毅然決然道:“還愣什麼,快上車呀。”海子想,反正房間那麼大,每回飯菜都剩下那麼多,也不在乎多來他們三個。於是,海子就行使了一回主任給他的權利,帶著他的農民工夥伴來到了大酒店。
主任漲紅了臉:“你,誰叫你把他們喊來的!”
“你不是說,今天來的工作人員全都要招呼到嗎?”阿海子表現出挺委屈的樣子。
主任氣得差點沒背過氣去:“他們是工作人員嗎?”
“難道農民工幹活不算工作?”海子低聲嘟囔。
主任一時語塞,竟無話反駁,隻好道:“好好,你帶他們去那邊大廳吃飯吧,回頭我一塊結賬。”
海子對夥伴們擠擠眼,帶著他們去大餐廳裏吃了一頓飯。雖然這裏的飯菜沒有包間裏的豐盛,但相比他們吃過的飯店來說,那真是一天一地了,他們還是頭一回在這麼高檔的地方吃過飯。夥伴們對海子真是又感激又佩服。
海子不無得意地說:“以後有機會,我還要請你們來這裏吃飯。”
其實,海子心裏知道,這可能是他最後的晚餐。多好的工作,就要給他弄丟了,真是可惜!不過,海子又特開心,因為他終於叫自己的夥伴們進了一回高檔的飯店,而且還叫他們當了一回工作人員,他覺得值!
他想叫所有的農民工,都當上工作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