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經過一番精心的裝備布置和作戰訓練，整個鐵甲列車表麵上仍然威風凜凜，不可一世，實際上的作戰能力，遠遠不比從前。
早令他捉襟見肘，有苦說不出。
自古打仗上戰場，需要的是全體將士擰成一股繩，服從命令，顧全大局，同心協力，浴血奮戰，才能取得勝利。
可是鐵甲車的天生不足，卻讓二百名中國兵和僅有的幾個個白俄上司，貌合心離，相互白眼輕蔑，早就埋下了慘敗的伏筆。
麵對新的鐵甲車隊，身為戰車副指揮官的達沙耶夫，滿心歡喜，，一腔熱情，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時時渴望著驅車投入戰鬥，重振鐵甲威風，給對手以凶猛一擊。
然而，狡賴的米沙指揮官卻心事重重，狐疑不斷。
他抱著一種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淒涼心境，等待想像複滅的那一天到來。
這天，二人準備又到伊娃處閑坐喝伏特加，還沒出門就接到衛兵的報告，說中國兵和伊凡教官幹了起來，二人隻好急忙趕到營地。
營地的空壩子上，一長列鐵甲車威風凜凜的停放著。
二百餘名中國兵圍擠著鬧哄哄的，有的憤怒地揮著拳頭，有的破口大罵，有的還拎著步槍手槍在空中亂晃……
達沙耶夫見狀大喝一聲：“立正，將軍閣下到！”
畢竟是赫赫有名的鐵甲車司令和張宗昌的紅人，士兵們漸漸安靜下來，可沒散開，而且充滿敵意的看著，慢騰騰甩著白手套朝自己走來的米沙。
在離中國兵幾步遠的地方，米沙停下。
淩厲地掃視著沉默不語的眾人。
然後平靜的問：“身為軍人不訓練，擠在一起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二個站在最前麵的士兵相互看看，一起憤怒的反問：“將軍閣下，教官打人還罵人，有的兄弟們還掛了彩，你讓俺們怎麼安心訓練哩？”
“掛彩，誰掛了彩？站出來讓我看看。”
人群一側身，一個捂著自己額頭的矮個子士兵走了出來。
米沙見他的手指縫中不斷滲出鮮血，心裏不由得一沉，可臉上卻聲色未動，走上去慢聲到：“誰打的？讓我看看。”
矮個子鬆開雙手。
米沙瞟見他額頭上斜露著一條傷口，正不斷往外滲血。
“教官打的，還罵我是愚蠢透頂的中國豬！”“哦，是嗎？”米沙壓住心頭的焦燥，仍然平靜的問：“教官在哪兒？”，人群又自動散開。
米沙和達沙耶夫赫然看見，倒在地上的伊凡正在灰塵中痛苦地抽搐。
而其他三個白俄教官，則手足無措的擠在一塊，神情惶恐，臉色慘白。
米沙閉閉眼睛，不用任何調查和尋問，一準是阿廖沙的老毛病重犯，才如此惹火燒身。伊凡，前帝俄海軍準尉，滿臉橫肉，孔武有力，脾氣暴燥。
作為技術度和操作力都要求很高的帝俄海軍，一向自詡為帝俄的軍中之花。
除了僅僅讓哥薩克騎兵三分外，對帝俄所謂的陸軍根本看不上眼。
奇怪的是，帝俄海軍士兵每每和帝俄陸軍士兵，激烈紛爭或吵架鬥毆，從來都是海軍占盡上風；就連官長們對此的調和或處置，結論的天秤也往往倒向讓海軍。
帝俄海軍的狂妄驕橫和自視其高，可見一斑。
然而，水火無情，落花無意。
狂妄驕橫和自視其高的帝俄海軍，在十月革命的風暴中，一樣灰飛煙滅，煙消雲散，於是，昔日的伊凡海軍準尉，一樣成了惶恐不安四下逃竄的落水狗和亡國奴。
還在伊凡前來投奔時，米沙就有些擔心其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考慮到現在是人越多越好，也就收留了他。
當了白俄兵的前帝俄海軍準尉，尚且知道自己窮途末路，四麵楚歌，而自我收斂了不少，與眾白俄相處也較和諧。
並且，不負米沙的重望。
在一次次生死之戰中，勇敢衝殺在前，表現出色，贏得了白俄們的佩服與好評，並由此被米沙提升為隊長。
在殘酷的任橋血戰中，伊凡是戰場上和米沙達沙耶夫一起，活著爬出死人堆的極少數白俄之一。
不過，他和米沙二人逃命的方向各不相同。
當米沙和達沙耶夫，躲藏在濟南遠郊的紅葉穀時，脫險的前海軍準尉，正在上海灘沿街乞討，淒苦渡日。
也就是說，如果沒有南方的北伐軍誓師北伐，也就沒有他伊凡的今天。他早就成為了上海灘某個角落倒斃的乞丐死屍，於某個陰霾的清晨，被板車拉到郊外化為一縷輕煙。
所以，當米沙跟著張宗昌重返上海灘擴軍招募時，伊凡就成了第一個前來報名的白俄兵。
主仆相見，分外驚喜。
不待米沙猶豫，前帝俄海軍準尉就先自做了保證。這樣，急需用人的米沙，又一次收容了他。可沒多久，或許是其在上海灘流浪乞討的刺激太深，阿廖沙的毛病又犯了。
他不但對中國兵部下隨意打罵，而且偷竊部屬的錢財，居然還時時盜賣軍火，搞得個不亦樂乎。
對於這個前海軍準尉的斑斑劣跡，米沙並非被蒙在鼓裏不知究竟，而是心知肚明，左右為難。
時局如此，戰事如此，若講實話，那三個從未當過兵，同為流浪乞丐的白俄教官，連槍也握不穩，也就是配牌；唯有伊凡還尚可進行教培訓練。
這樣，老本輸得精光，己成光杆司令的米沙，又能把前海軍準尉怎麼樣呢？
無可奈何之下，米沙隻得把伊凡找來，恩威並施，直言相告，要殺雞嚇狐雲雲。
可當著二百餘名中國兵的麵，五十軍棍打過後，頑劣的伊凡卻嗬嗬揚天大笑，然後，對冷眼旁觀的眾部下大聲抱拳：“對不起！我伊凡是粗暴了一點，可也是恨鐵不成鋼，為了大家的好嗬。平時勤苦練，戰時少流血！活著比什麼都重要呢，以後，請各位多多包涵啦。”
直氣得米沙哭笑不得，連連搖頭，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