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金蟬脫殼塵煙散(1 / 3)

聽出她話裏有話,藍丞相暫且不動聲色,看著她道:“皇後娘娘這話是什麼意思?”

“隻是勸丞相大人不要冒然行事,不然……後果可不是鬧著玩的。”

聞言,藍丞相冷笑道:“微臣把親生女兒送進宮扶侍皇上,是為了讓皇上可以無憂後宮,讓大胤的江山更加穩定,可是他不分青紅皂白,單單憑蘇昭儀一句話就認定了毒害太子的藥是我女兒提供的,這樣的君王不是昏君是什麼?微臣當初擁護皇上,可不是擁護這樣一個是非不分的皇上的?”

他冷哼一聲別過臉去。

態度十分惡劣,鴛鴦在旁看不過去,忍不住插話道:“丞相大人, 你可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站在你麵前的不是你的部下,而是大胤的皇後娘娘,你的主子。”

藍丞相轉身看著她,冷笑著道:“如果皇上不是皇上,那這皇後還是皇後嗎?”

他諷刺的笑起來。

“你……”

鴛鴦被他弄得一臉緋紅,正要說話,月瑤抬手打斷她道:“你退下。”

她臉上並無惱意,淡然看著丞相道:“如果你覺得隻要你可以讓皇上不再是皇上就可以救你女兒的命的話,那麼隨你,不過據本宮所知,丞相大人關心天下百姓蒼生的民不亞於皇上,難道你願意看到百姓再次受戰亂之苦嗎?”

“這……”藍丞相啞然。

月瑤冷笑,接著道:“還有,本宮敬重丞相不是因為怕丞相手中那屈屈萬數兵權,而是不忍心失去這麼一個忠於朝廷,一心為了萬民蒼生著想的忠臣,如果丞相大人為了後宮這點小事,動亂朝廷民心的話,本宮會親自奏明皇上,對於亂黨,決不留情。”

她冷冷的道,眸子裏閃著冷冽的光。

藍丞相在她的目光下漸漸沉默了,皇上入宮這些日子以來,確實不像是剛剛繼位時那麼孤立無援了,想要再推他下台恐怕不是那麼容易,而今,又聽到皇後一翻好言相勸,他慢慢有些動搖了,剛才在殿裏與皇上的爭執,如今想想,也並不隻是因為皇上昏庸。

他終於歎了口氣,敗下陣來。“但是老夫相信女兒決對不會做出對皇上不忠的事,如果這一次女兒有個三長兩短的,就算娘娘要老夫這條命,老夫也要拚了命保全女兒的性命。”

他退了一步。

月瑤不作回應,隻是笑著道:“如果丞相大人貿然行事,如果發生什麼意外,那麼本宮……也愛莫能助了。”

聽她冰冷的口氣,再看她信心十足的目光,藍丞相有些退怯了,害怕了,他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這女人的目光竟然比皇上的更讓他心驚,他看著她道:“難道……”

月瑤挑挑眉,笑著道:“令千金的案子還在審理階段,如果丞相大人因為這件事情進宮見皇上,那麼本宮有理由懷疑丞相大人是想威脅皇上正確的判斷審理此案,以下犯上的罪名可是不小,丞相大人很清楚……“

她眸子若有深意,牢牢望定他。

藍丞相氣得渾身顫抖,但又無法辯駁,隻得氣得轉身離去。

皇後娘娘在他身後冷哼,鴛鴦看丞相大人走遠了,不禁擔憂的上前道:“公主,您怎麼說這樣的話得罪丞相大人。“

月瑤冷笑,看著他抹越來越遠的人影道:“以阿良的功力,殺死一個丞相不在話下,神不知鬼不覺的……”

聞言,鴛鴦露出驚訝的表情,捂住口道:“公主……你怎麼?”

月瑤扭頭看著她,輕輕笑了,“怎麼,嚇到你了嗎?“

鴛鴦用力的點點頭,驚魂未定,月瑤哈哈笑了兩聲 ,轉身看向皇上宮中的方向,似自言自語般喃喃的道:“本宮隻是不願意看到他受欺負,你看到剛才藍相說話的口氣有多氣人,當著本宮的麵就敢這樣,在朝堂上,後直不定怎麼受他們這些開國元老們的氣呢?“

想到這裏,月瑤的心都是痛的。

她知道她現在不該對藍丞相說那些話,可是她聽到他對皇上冷嘲熱諷的,她就忍不住……

鴛鴦臉上露出笑容,跟過來道:“公主,奴婢知道您心疼皇上,隻是蘭妃這件事或許真的不是蘭妃所為,我們不能見死不救……“

月瑤聽了話,沒有哼聲,轉身向前走了。

鴛鴦站在原地歎了口氣,隻得跟過去。

她沒有去皇上宮中請安,而是直接去了大牢。

牢裏氣候本就寒冷,因著最近秋末氣候,於是就更加冷了幾分,裏頭沒有火爐取暖,隻一襲稻草鋪在地上,剛剛走進通往各牢室的通道,就聽到裏頭蘇昭儀叫冤的聲音。

走近了看,蘇昭儀扶在欄杆上,像看到救星般看著披著披風走過來的月瑤,求救的道:“皇後娘娘,臣妾真的是無辜的,您去跟皇上求求情,放了臣妾罷,臣妾真的是冤枉的。”

月瑤停下來,扭頭看她一眼,笑著道:“蘇昭儀,你放心罷,皇上一向公道,如果查明你真的是冤枉的,自然會放你出去的。”

兩天的牢猝生活,早已把她漂亮的小臉餓的尖削,蘇昭儀手扶著欄杆,一臉怯懦的看著她,“可是皇上什麼時候才來?這裏有跳騷,還有虱子,惡臭熏天,臣妾真的受不了了。”

她哭著向她求饒,月瑤看著她裝腔作勢的樣子,越發的厭惡,她沒有哼聲,直接走過去,向更裏頭的蘭妃那裏走去。

相較於她的叫囂與不安,蘭妃要安靜多了,她靜靜的坐在那裏,麵前的桌子上放著茶水,不知道是多久以前倒的,早已沒了溫度。

她怔怔的看著茶碗,等她走近了也沒必現,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出了神。

月瑤吩咐人把門打開,聽到落鎖的聲音,蘭妃才驚醒了,看著站在麵前的皇後娘娘,還沒說話,眼眶就先紅了。

哽咽著,起身對皇後行了個禮,然後就默默站在那裏。

月瑤走進去,在她對麵的椅子上坐下,看了一眼四下的環境道:“在這裏委屈你了。”

蘭妃眼淚落下,拚命搖了搖頭道:“不,臣妾不委屈,隻要皇上能夠查到加害太子的真凶,臣妾受這點罪算什麼?”

聞言,月瑤用讚許的目光看了她一眼,笑著道:“你倒看得開,隻是你那父親已經按耐不住了,去皇上那裏大吵大鬧,說如果皇上不放了你,就要出動兵力,聯合大臣們起兵造反。”

她是帶著笑說的,可是蘭妃卻吃了一驚,睜大眼睛道:“真的嗎?父親好糊塗,我都跟她說過我跟皇上之間的事情不用他管,可是他還……“

若蘭說到這裏,一屈身跪下道:“皇後娘娘,請恕臣妾為父親開罪,父親忠於皇上忠於國家,隻是為人耿直,加上對臣妾的寵愛,所以難免做錯事,對於他說要起兵反對皇上的事,這是萬萬不可能的,父親大人是不會這麼做的,這一點,臣妾敢拿項上人頭做擔保。“

她說的信誓旦旦,月瑤隻是輕笑,“何以見得,你父皇在本宮麵前說的可是句句擲地有聲。”

“這……”若蘭被她一句話僵在這裏,想了一會,她脫下自己手上的一隻鐲道:“這隻金鐲是當年父親大人送給臣妾的護身符,娘娘將這個送到相府,說明我的意思,父親大人一定會聽我的。”

“哦,是嗎?”月瑤看著那隻金鐲沒有所動,隻是臉上笑意卻越來越深。

她不知道到底要不要相信這個女人,加害太子的真凶,唯一的目的就是讓自己的孩子做上太子之位,如果是這樣的話,她們之中該有一個人懷孕才是,可是今天早上她派太醫來給她們診脈,萬萬沒想到那個人卻是蘭妃,現在再看她的笑顏,聽忠孝的話,都覺得那麼可笑。

濃濃的失望劃過眸間,她歎了口氣,冷硬 的別過臉去。

蘭妃期待的看著她,終於,她對她深深俯下了身子,以額觸地,“皇後娘娘,隻要您答應放過父親,臣妾什麼都願意做。”

她朝她跪下,拋開一切尊嚴與身份。

“那如果本宮是要讓你認罪呢?”月瑤挑釁般看著她白晰的麵龐,雖然這不是一個絕色的女子,但卻是一個另所有男人都喜歡的溫柔女子,不對,或許是看似溫柔,實則內心是如鳩酒般毒烈。

聞言,若蘭臉上劃過驚訝的表情,長時間說不出話來,她惶然的低下頭,目光都不知道要放到哪裏好,隻是在地上來回小心翼翼的觸碰著,一時找不到地方安放。

這驚訝對她來說太大了。

月瑤冷笑,“怎麼,不願意嗎?你剛才不是還說什麼都願意做嗎?那麼,丞相大人對皇上不敬的事本宮可沒辦法幫你了。”

“不是……”若蘭慌忙解釋,“不是的皇後娘娘,臣妾隻是……隻是要想一想,這太突然了。”

她斷斷續續的道,眼淚都流了下來。

月瑤看著她的眼淚,臉上笑意越發的濃,她笑著道:“你哭了,別人還當本宮欺負你了呢?”

“沒有,怎麼會呢?臣妾沒有哭……”若蘭胡亂抹著臉上的眼淚,越掩蓋越洶湧,淚珠如斷了線的珍珠一樣從她眼裏湧出來。

終於忍不住委屈地哭出聲來。

看到她這樣,月瑤自己也覺得自己殘忍,她微微皺了下眉,沉下聲音道:“擦幹眼淚別哭,本宮現在問你願不願意認罪,你隻用回答是和不是就行。”

“願意。”若蘭沒有一點遲疑的道。

極快的反應出乎她的意料。

月瑤看著她,輕笑,“果然是個孝女。”

若蘭情緒低落的跪在那裏,看著地上一塊青磚地板,苦笑著道:“事到如今還能有什麼辦法呢?隻希望皇後娘娘和皇上以後可以保護好太子不再讓他若傷害,這樣就夠了,臣妾的命不足為惜。”

“好”月瑤拍手而笑,站起身道:“既然你願意認罪,那麼,你為什麼要隱瞞肚子裏孩子的事實?”

若蘭十分吃驚,睜大眼睛看著她,“什麼孩子?”

“你肚子裏有一個月的身孕難道你不知道嗎?”月瑤冷笑著看著她,今天早晨,她已經讓太醫給她們把過脈了, 其中蘭妃懷有一個多月身孕的事也讓她為之震驚不小,從前,她也覺得她不可能加害太子,但是如果她懷孕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孩子生下來如果是皇子的話,那就是大皇子,依她賢妃的身子,加上出身高貴,將來兒子做太子也不是沒可能。

在這之前,隻需動一動手,殺掉太子就好了。

這樣越想,就覺得凶手是蘭妃的可能性更大些,對她的態度也便更加冷淡。

蘭妃吃驚不小,驚過後是喜,她臉上浮現幾分笑意,但隨即又沉下臉色,連忙低下身子道:“臣妾真的不知道自己懷孕,就算臣妾懷孕了也不敢動傷害太子的念頭的,皇後娘娘。”

月瑤慢慢在牢裏踱著步,笑著道:“是不是隻有你心裏最清楚,既然你肯認罪,那麼其他的事就不要操心了,念在大胤法律,你懷了皇上的孩子,可能死罪可免,但是活罪難逃,你大概是保不住賢妃的位子了。”

“那位置對臣妾一文不值。”

月瑤忍不住再次冷笑,“你到今天這個地步,能保住命就算不錯的,還要什麼身份?”

她口氣裏諷刺意味十足,若蘭深深低下頭,用手摸摸自己還平坦的小腹,臉上表情複雜。

月瑤低頭看她一眼,對旁宮女示意,鴛鴦走上前道:“蘭妃娘娘,這鐲子……”

若蘭恍然哦一聲,忙將鐲子交到她手上,鴛鴦走過去,將鐲子用帕子包好交給皇後娘娘,月瑤背對著她道:“案子具體是皇上審理,本宮也隻是處理一些丞相大人的事情,你不要多慮,安心養著,不然,會對腹中胎兒不好。”

她不知道自己臨走為什麼要說這些話,對一個加害太子的人,明明是需要冷血對待的,可她還是不忍心看她肚子裏孩子出意外。

說完,她便轉身走了。

蘭妃怯懦的看著她的背影,小聲的道:“父親的事就拜托皇後娘娘了,恭送娘娘……”

月瑤聞若不聞,腳下走得飛快。路經蘇昭儀身邊時,也不側目,蘇昭儀這一次並沒有叫喊,也沒有求救,而是狐疑的看著她們,若有所思。

鴛鴦滿腹疑慮跟著她出了大牢,轉身見四下無人,這才十分不解的問:“公主,今晨太醫回來時從來沒聽說過賢妃懷孕,怎麼會……突然唱了這麼一出?”

月瑤沉思著,慢慢笑了,長出了一口氣道:“果然不負本宮厚望,凶手不是蘭妃。”

她停下來,仰頭望著天際。

鴛鴦不解。

月瑤淡淡一笑,轉身對她道:“你沒看出來蘭妃很好欺負嗎?”

“這樣一說的話,倒真是這樣的,剛才娘娘說話時蘭妃隻是聽從,卻沒有任何反駁,單純的隻是不想讓家人受到傷害,看起來十分善良,不是像會做這樣事的人。”她回想剛才蘭妃的表現,不禁讚許的點頭。

月瑤笑著道:“是啊,這樣的人怎麼會忍心下手殺死別人的孩子呢?“她說到這裏,頓了頓,突然冷笑一聲,“現在本宮就放心了,接下來我們要做的就是定下心來去尋找那瓶藥的來路。”

“原來公主隻是想試探一下蘭妃。”鴛鴦恍然笑道,扶著她往前邊轎子處走去。

因照顧不方便,太子已被月瑤接到中宮住,兩天以來,冷玨每日都到中宮探望月兒。

夜裏的中宮殿顯得沉靜多了,殿裏簾幔低垂,銅爐裏燃著檀香,滿室裏清幽香味,讓人很自然的放下世間俗塵雜念,一心平靜。

冷玨修長的身子站在小床邊,一襲玄色長袍,黑發用緞帶束了,頂上珠玉襯得他越發英俊瀟灑,若不是臉上表情太過沉重,這畫麵倒不失為一幅美景。

月瑤端著藥碗,遠遠的站在簾後看著他頹然背影,當他歎息出聲,她的心就像是被針紮了一樣,微微發疼。

她垂下眸子,調整了下心情,笑著走過去道:“皇上,太子該進藥了。”

“讓朕來。”冷玨轉身接過藥碗,親自彎下身子喂他吃藥。

一舉一動都透著小心。

月瑤看著他嗬護太子的樣子,心生憐愛,忍不住扶上他的肩膀,安慰的道:“皇上,太醫說太子這兩天病情穩定,你也不用太過憂慮,一切都有臣妾呢!隻是這件事……要不要告訴南秦那邊。”

她轉言,將話說的隱晦,但是言下之意已經不言而喻。

冷玨拿著勺子的手頓了頓,小聲道:“再等等看,等朕查清這件事情的真相再說不遲,不然……要朕拿什麼臉麵見傾城?”

他輕歎了一聲,幫月兒擦擦嘴角流下來的藥液。

月瑤微笑點頭,臉上表情似乎沒什麼異樣,隻是笑得略僵硬了些,她放開他,轉眸望著桌子上搖曳的燭火,“那麼皇上認為蘇昭儀與蘭妃,哪一個更有可能是凶手。”

冷玨連想都沒想,沉聲道:“這樣的事怎麼好憑感覺斷定?一切都要憑證據說話。”

聞言,月瑤臉上劃過一絲淺淡笑意,笑著道:“可是現在從證據看來蘭妃是最受懷疑的對象!”

“朕知道。”冷玨沉默了一會,臉上表情仍是淡淡的。

月瑤看著他的神態若有所思,於是不再說話,等他喂完藥,便接了藥碗交給一旁下人端下去,她扶著皇上在一旁椅上坐下,進了一杯茶,“這茶是提神的,皇上近來看起來很疲憊,應該多進補才是,臣妾已經吩咐她們做了補品,稍後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