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新房選在了屬於我的修道院建築的塔樓處,它是五角形的格局,不用說,這提供了相當寬敞的空間。在這間房子的南麵是唯一的一扇非常巨大的窗,隻有一片巨大的、淺灰色的窗玻璃(這是專門從威尼斯進口而來的)鑲嵌在上麵。如果外麵的陽光或者月光通過這扇窗戶照進來,在玻璃的作用下,你感受到的並不是光明,而是屋內一層如鬼影一樣的恐怖之光;在這扇窗戶的上方,我還特地安排了一個延伸向外的棚架,那些攀附在城堡外牆的綠色老藤便這樣爬上塔樓,將整個棚架完美地遮蓋住。房子的天花板是非常精致的圓拱形,我將顯得很沉重的橡木色顏料塗在了上麵,而且在上麵刻上了精細卻非常怪誕的浮雕——一半哥特式一半德魯伊教式。在圓拱形的天花板正中央,是一條非常長的垂下來的純金鏈子,一盞有著伊斯蘭風格的純金香爐懸掛在上麵,這個香爐的表麵布滿了小孔,將其點燃之後,火舌便從這些小孔中不斷穿進穿出,宛如一條條正在扭動的毒蛇。在新房裏,還擺有幾張帶著東方風格的沙發床,金色的燭台布滿了房間的各處,還有一張用堅硬的黑檀木雕刻成的非常低矮的印度睡床,上麵覆蓋的床罩卻像壽衣一樣。而在每個角落中都有一口巨大的石棺,這是由黑色花崗岩製成的,是從埃及的盧克索神廟挖掘出來的,在棺蓋上麵全是非常古老的雕刻。不過這還不是我的新房中最為古怪的擺設,其中還有一片片掛毯才是最為奇特的裝飾。要知道這個房間的牆壁是非常高的,這讓處在這個房間中的人都顯得有些渺小,但是在房間的每麵牆上,卻掛著一幅幅完全覆蓋牆壁的巨大而沉重偉岸的掛毯,且掛毯是褶皺的,其材質和整個房間的其他裝飾擺設:地毯、沙發、椅罩、床罩和窗簾,花紋完全相同——都是最為華貴的金色背景和阿拉伯樣式的圖案,這些圖案沒有規則,隨意地布滿所有的平麵。如果你從不同的角度來看這些掛毯上的阿拉伯圖案,還能夠看到很多不同的樣式,在中世紀以前的歐洲,類似的設計便有了。總之,如果你是第一次來到這個房間,我想你一定會被出現在掛毯上的妖怪給嚇到,而當你深入這個房間時,掛毯上的鬼怪圖案又會一點點退去,可是還會有很多你意想不到的奇怪圖案從掛毯上接連不斷地呈現在你的眼前,這其中包括了有些恐怖的北歐人的古老故事,也有因為修道不貞而做噩夢的僧侶被驚醒的場景。假如房間的窗戶被打開,不斷有強風吹進來,那這個房間就變得精彩了,一幕幕驚悚恐怖的圖畫不斷地在這個房間中上演,那種讓人內心不得安寧的幽靈景象在此刻尤其栩栩如生,而這種場景恐怕會讓所有到此的人都感到害怕。
當我們結婚之後,我便與新婚妻子安然地在這間新房度過了第一個月。很顯然,新妻子非常不適應此時脾氣喜怒無常的我,她有些害怕,因此總是想方設法地躲避我,我感到她並不是愛我的,我對此沒有意見,因為我始終都忘不了莉姬亞。但是我不知道為什麼,總是覺得自己對她抱有一些敵意,甚至就像憎恨惡魔一樣地恨她。在這段時間裏,我依然常常想起莉姬亞,每當想起她我便感到內心深深的悲痛。莉姬亞,我那摯愛的、尊敬的、美麗的、已經離開我的愛妻!一切與莉姬亞有關的回憶都讓我沉浸其中,難以自拔,我總是懷念莉姬亞的純潔、智慧和她那優雅而令人陶醉的氣質,我忘不了自己對她以及她對我的深摯的愛。或許正是因為這種情感,那種潛藏在內心深處的精神意誌此刻才毫無保留地宣泄和燃燒起來,我想這個時候的我一定比莉姬亞的心誌烈焰還要猛烈。當我在抽完鴉片煙之後,我便異常地亢奮,這讓我常常在一些寧靜的深夜中、在一些沒有人跡的山穀中,咆哮地大喊著莉姬亞的名字,我對莉姬亞的思念已經接近了狂熱,盡管這是一種神聖的情感,但它過於熾熱和強烈,因為我覺得隻有這樣我才能感受到莉姬亞依然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但瘋狂過後,我又不得不無數次確認莉姬亞已經不可能再回到這個人世間,已經不可能再出現在我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