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點糖果師阿爾貝托·蒙塔尼。證人同樣是案發當晚身在現場的人,並且證明聽到了爭吵聲。他認為聲音粗啞者應該是法國人,他對對方說的幾個字有印象,感覺這是在勸誡、斥責。對於聲音尖銳者,他無法清楚對方說話的內容,因為對方說話非常快且音調不平均,他認為這應該是俄國人,但證人此前沒有與俄國人交談過。證人自己是意大利人,他反映的其他情況基本上和別的證人所敘述的一致。
其中幾位證人表示,四樓房間中的所有煙囪孔道都非常狹窄,一般人不可能爬入其中。在眾人尋找愛斯巴奈雅母女時,他們曾經仔細清查了煙囪孔道,使用的“掃帚”是那些煙囪工人專用的圓筒狀清掃刷。而這間房子根本沒有後門讓對手逃脫,假如凶手要想逃走,那隻有眾人上樓的樓梯。而愛斯巴奈雅小姐的身體正是在煙囪孔道中發現的,卡得非常死,四五名大漢一起努力才拖出了她的屍體。
內科法醫保羅·仲馬。證人指出,當天大約天剛亮時他去對被害人進行驗屍。兩名死者的屍體被放置在四樓後麵的那個大房間裏鋪著粗麻布的床架上。年輕女性的屍體身上存在多處淤傷和擦傷,這主要是因為被人強行塞進煙囪孔道所致;其喉嚨處有嚴重擦傷;下巴的下方有幾處很深的抓傷,同時也有幾處指痕明顯的淤傷;其臉部變色嚴重,眼球突出;舌頭已被部分咬斷;胃部凹處有大片淤青,這明顯是因為膝蓋折壓彎曲導致。法醫仲馬指出,愛斯巴奈雅小姐很可能是由一人或多人勒脖子窒息而死。至於愛斯巴奈雅太太,她的屍體被嚴重破壞:其右腿和右臂骨出現了部分碎裂,左腿脛骨和左側肋骨則嚴重碎裂;而屍體的淤青和變色情形同樣非常嚴重,如此嚴重的情況讓人很難推測造成這些屍體上的傷痕的具體原因。法醫的猜測是,凶手可能是一個強壯有力的男性,且可能手持木棍或鐵條或椅子等大型鈍器作為凶器,否則死者如此嚴重的傷痕很難解釋;法醫同時非常肯定地認為,凶手必然是男性,因為假如凶手是女性,則即使她用大型鈍器擊打受害人,也不太可能讓死者身上有如此嚴重的傷痕。法醫指出,在他見到老太太的屍體時,其頭部與身體已經完全分離,且幾乎碎裂;死者的喉嚨明顯被鋒利凶器劃破,這一凶器很可能是刮胡刀。
外科法醫亞曆山大·艾迪安。在同一時間與仲馬醫生一同工作,其證詞及驗屍後的意見與仲馬醫生相同。
除此之外,還有幾位證人向警方提供了證詞,不過本案仍然毫無進展。這一離奇的凶殺案是巴黎之前所未曾出現過的。有關凶手的作案手法和模式都讓人感到並不普通,但巴黎警方對此仍然沒有更多的思路。
除了上述報道之外,《法庭晚報》還報道說,現在警方重點調查的仍然是聖羅克區,也就是謀殺案發生之地。警方已經再次在現場進行了搜證,並傳訊了一些新的證人而得到了新的證詞,但是,這仍然沒有讓案情偵破有所進展。最後,報道還指出,由於警方沒有合理的和進一步獲得的證據,因此他們不能控告阿道夫·勒本(是這位銀行職員護送老太太回家的),不過他們還是收押了這位銀行小職員。
這樁謀殺案引起了杜賓非常濃厚的興趣。當然他沒有向我說明任何與此案有關的意見,我隻是根據他的舉止神態而得出了這樣的判斷。在阿道夫·勒本被警方收押的消息發表到報紙上之後,杜賓才第一次問我對這一案件有什麼看法。
我與全巴黎人的看法沒有什麼不同:這樁謀殺案的凶手沒有留下任何讓人欣慰的信息,因此它很難被破解。
但是杜賓不以為然,他說:
“警方現在的調查還很粗疏,因為這樣就認為此案難以偵破實在太幼稚了。很多人都覺得巴黎的警察非常有洞察力,在破案方麵非常神勇,可是這隻不過是假象而已。因為警察最擅長的就是炫耀自己的辦案能力。警察們總是說自己的破案手法非常豐富,但他們的思維和邏輯向來頑固不化,被事情的一些細節所束縛,因此即便方法很豐富,其實沒有什麼新花樣,他們的破案方法根本就是老一套。
“你可能對我說的有些懷疑,那麼就讓我給你打一個比方吧。在一部小說中寫到了這樣一個人,他叫居爾丹,他的一個習慣就是一定要穿著睡衣聽音樂,因為他認為隻有這樣才能舒服地聽音樂。你是不是覺得這個居爾丹有些愚蠢?其實警察的很多思維就如同居爾丹的一樣。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會說,既然警察這麼愚蠢,為什麼還能偵破一些複雜的案件呢?這並不令人詫異,因為他們的行動力非常強。正是因為他們勤奮地辦案,於是一些表麵複雜而實際手法形式都很一般的案件能夠被他們偵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