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西藏,我們去了甘肅蘭州。
蘭州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蘭州”的意思就是“固若金湯”。
蘭州城外不遠就能看見沙漠,可是這裏卻埋藏著舉世矚目的文化遺產。
本來我們應該離開蘭州,到下一個目的地去。可是走到半路,搭乘的汽車竟然壞了。我們隻得在路邊攔了一輛卡車,搭順風車回到蘭州。
聽說蘭州的涮羊肉不錯,我和陳靜倪找了家不錯的館子,叫了涮羊肉來吃。
我們一邊吃著,一邊開著玩笑,陳靜倪說:“看你那吃相,真傻!”
“傻?哪有人說別人吃得傻的。我看你才傻!”
“你吃啊,吃啊!”我把涮羊肉往她麵前送。
她給我打開了,“我才不要你吃過的髒東西。”
我一聽,有點來火,“我吃的東西髒,那你吃的什麼,還不是和我一樣!”
“你怎麼啦,我隻是隨便說說,誰招你惹你啦!”
“愛吃不吃,不吃拉倒!”
我把涮羊肉放下了,把錢放在桌子上,起身走了。
陳靜倪跟了出來。我走在前麵,她在後麵喊道:“喂,還在生氣啊?”
我轉了轉頭,不理她。
“算我不好,我錯了,還不行嗎?”
我繼續往前走,走了沒多遠,後麵沒了聲音。我停下來,轉回身去,隻見陳靜倪站在路中間,看著車輛。
我忙走過去,把她拉到路邊,“你想死啊!站那麼近,小心車撞到你!”
陳靜倪忽然哭了起來,我慌了神,勸她:“不要哭啦!大街上,這麼多人看著呢。”
她一點不聽,趴在我肩膀上哭了起來。
路邊有人看了我兩眼。我拍拍陳靜倪的肩膀,叫她不要哭了。
她離開我的肩膀,用手擦抹眼淚。我掏出手帕給她,對她說:“挺幹淨的!
保證沒有擦過腳啊,抹過鼻涕什麼的!”
她接過手帕,打了我一拳,轉哭為笑,“討厭啦!”
她用那手帕擦了眼淚,又看了我一眼,我伸手去要手帕,她不給。
我看著她用我的手帕“呼啦”一聲,擤了鼻涕在上麵,然後傻傻地看著我,“給你哦,拿去吧!”
我用力呼出一口氣,沒說話。
她硬要把手帕往我手裏塞,我不要。
我們就這樣一路你追我趕,回到了住處。
本來打算隻待兩天就要離開的。沒想到接連幾天下大雨,雖然並不妨礙坐車,但我們還是沒有走。
這樣,不覺我們已經在蘭州待了十多天。
天終於晴了下來,可以離開蘭州了。陳靜倪說我們不如再去看看炳靈寺石窟吧,上次整修沒看夠,這次一定有很多新鮮的東西。
本來我們就是出來遊玩的,多待幾天少待幾天,沒多大區別。我就同意了再去一次炳靈寺石窟。
從蘭州市坐車,不久便到了炳靈寺石窟。
這回整修早已經完畢,前來參觀的遊人已經是絡繹不絕。
果然有很多東西是我們上次沒有看過的,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從炳靈寺石窟裏發現的壁畫。那些千年前的卷軸,曾經大量落入外國人手中,而今保留下來的已經很少,能看到可真是三生有幸。那些壁畫造型獨特,線條優美,上麵的人物個個栩栩如生,簡直活靈活現。我不覺已經看得入了迷。
前來參觀的遊人當中有一個老先生,他可是一個文物收藏家。跟他聊了很久,知道他收藏的東西湊起來能組成一座博物館了。
對於壁畫,他個人有獨特的愛好,他對我說:“不瞞你說,我家裏收藏著好幾幅炳靈寺石窟的壁畫。“我問他:“為什麼不捐獻出來,讓所有人一起分享呢?”
他說:“不是為了錢,那些壁畫曾經見證了一段異國戀情,我才舍不得捐出來啊。”
我問他是不是他自己的經曆,他摸著滿是皺紋的額頭,歎了一口氣,給我講了一個30年前的故事。
那時文化大革命剛剛開始不久,許多人受到牽連,進監獄的進監獄,關牛棚的關牛棚。他們家是幾代革命軍人,可是還是受到朋友的牽連,全家人被送到甘肅進行勞動改造。
那個年代真是苦啊,全家人沒飯吃,又帶著個小孩,剛滿周歲。孩子沒有奶,當時也沒有奶粉。隻好給他吃窩頭,總比餓死強啊。
孩子由於缺乏營養,發育緩慢,到三歲的時候還不會叫爹。這時,來了一對外國夫婦,他們的孩子也還在吃奶。那個外國女人經常喂完了自己的孩子,又來喂他的孩子。就這樣,他們成了熟人。
久而久之,那孩子見到那外國女人竟然叫起了媽。兩家人因此更加親近。可是後來,外國女人的丈夫被紅衛兵打死了,說什麼洋鬼子敢跑到中國來作亂。外國女人因此成了寡婦。
他經常過去照顧她和她的孩子。一段不應該發生的戀情就這樣發生了。
後來他自己的夫人知道了他們兩個之間的事情。因為這件事情他和夫人分開了。然而卻引起了那些多事者的注意,他們以此做文章,攻擊他私通洋人,投敵賣國。他因此受到了更加嚴厲的打擊,天天都是開批鬥會,批鬥完了就去參加勞動。那個外國女人為了救他,就拿出了那幾幅畫去找一個高官。沒想到事情不但沒有成功,反而連累了那個外國女人,她被遣返回國,而他則被關進了監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