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不要說了!”夭夭俯下身去長喊一聲,她真的憤怒了,“遊伊西,這是真的嗎?你說,她說的是不是真的?”
“是。”遊伊西偏過頭。
“好,我幼稚,你說得對,我真的是太幼稚了。”夭夭攥緊了左拳,一劈手,猛地把耳釘摔到了地上,轉身離開了。
叮——小小的耳釘重重砸在地上,暈暈地旋了幾個圈兒,在遊伊西腳下停住了。
遊伊西剛邁出一步,被萌萌拉住了。他俯下身來,撿起那枚小小的冰藍色耳釘,棱角處有清晰的血跡。
牙牙也從西藏趕回來了。可是這次,誰也救不了夭夭。夭夭一直靠堅硬的自負活著,被忽略無所謂,被傷害無所謂,不是她在乎的人,即使殺了她她也不會覺得怎樣。可是,現在是夭夭最在乎的人,她的驕傲被他摔在地上,跌得粉碎,還用厚厚的鞋跟踐踏了個遍,夭夭不知道要怎樣把自己粘起來。她整天整天地蜷縮在床底下,想遠離這個可怕的事實。牙牙都要急瘋了,可是寄舟很平靜地說,夭夭會好的。
寄舟說:“夭夭是我見過最堅強的女孩子,她不會被任何人打倒,她會很快好起來的。我擔心的,隻是她不再相信任何人,她可能不會再愛任何人了。”
寄舟說:“這種痛苦,我明白。”
正如寄舟所說,夭夭很快就恢複了常態,起碼從表麵上看來,她又恢複了以往那極有規律的生活。早睡早起,按時吃飯,寫作,每天運動,隻是,她好像失去了表情,麵部像是被堅硬的麵具包裹住了,肌肉動彈不得,完全看不出喜怒哀樂。
牙牙試著跟她說話,條理清晰,有理有據,除了不帶任何感情。牙牙怕了,如果真如寄舟所說,難道夭夭要一輩子生活在痛苦和仇恨中嗎?如果夭夭一直這樣,牙牙又離得那麼遠,那她的生活?牙牙不敢想象。牙牙覺得夭夭好可憐,得不到父母的愛,又被喜歡的人拋棄,那個可惡的遊伊西,竟然還有心思結婚度蜜月,夭夭為他付出了那麼多,他難道就不感到愧疚嗎?
牙牙從夭夭的手機裏找到遊伊西的號碼,她咽不下這口氣,夭夭被害成這樣,她起碼要為夭夭討個說法。電話一接通,牙牙連珠炮般的發難就開始了,什麼夭夭的付出、遊伊西的無情、夭夭悲慘的現狀、遊伊西恬不知恥的婚禮,說到最後,遊伊西整個成了個現代版的陳世美,牙牙氣咻咻地說完了,突然發覺手機那邊很安靜,簡直是太安靜了,難道他被自己罵得都說不出話來了?牙牙覺得有點兒不好意思,第一次罵人,竟然還罵得這麼不堪,但一轉念,想到夭夭的痛苦,便一點兒內疚都沒有了。
“小妖精她還好嗎?”
“啊?”
牙牙以為自己聽錯了,那個嘶啞的聲音又重複了一遍:“小妖精她過得好嗎?”
不知怎的,牙牙想到了荊棘鳥,遊伊西的聲音就像是荊棘鳥最後的歌聲。荊棘鳥把刺深深地紮進自己的身體裏麵,用生命唱出一首天籟之音。現在,他的血快要流盡了,他用盡生命最後的力氣吐露心底深處的真情。牙牙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聯想,她明明是要來討伐一個見利忘情的小人,可是還沒有交戰,就稀裏糊塗被對方給俘虜了。她甚至有些同情對方。
“你少假惺惺的了,你把她害成這個樣子,又有什麼臉麵來管她的死活?”牙牙及時糾正自己的錯誤立場,批評自己差點兒被敵人腐蝕的軟弱。
“牙牙,拜托你幫我照顧小妖精,謝謝。”遊伊西還是那種血流將盡的口氣,戚哀軟弱中透著真誠,無法讓人懷疑的真誠。
遊伊西說完就掛斷了電話,牙牙拿著手機的手還擎在半空,很久沒有回過神來。